时夜已四起,还能瞧见天边升起的上弦月,但在花灯的映衬下,月亮的光芒也稍逊一筹。马车守在原地,沈翊牵着闻妹的手踏入了灯市,南街两侧商铺大开,门前都悬着各色花灯,圆灯、纱灯、花篮灯还有造型别致的龙凤灯,从街头摆到街尾,一整条街,犹如白昼。行人如流水,大多是一男一女,一年中,也只有这一日众人将男女大防抛却脑后,邀约心仪之人共赏花灯。这是闻妹头一次在乞巧节这日外出,先前被拘在侯府,着实错过太多了,她看得目不转睛。
“饿不饿?想吃点什么?”夜里暗,人又多,沈翊紧紧地牵着她的手,好似生怕被旁人拽了去。
“有点饿了,”闻妹边走边看,除了花灯,也有许多小摊贩,哪里人多哪里就有钱赚,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时机,闻妹瞧见支在大榆树底下的一个馄饨摊问,"可以吃馄饨吗?"
“你想吃什么都可以。”沈翊拉着她走过去,让摊主下两碗馄饨。
馄饨端上来时,老阿伯还送了两个乞巧果,笑呵呵说:“今日乞巧,送二位的。”
“多谢阿伯。”闻妹望着这乞巧果,和她从前做过的不一样,没什么别致的造型,就是圆溜溜的,似汤圆一般,甜腻味。沈翊给她吹凉了馄饨,换了个碗,“是不是头一次在路边吃小食?”
“对啊,从前哪有机会。”闻妹咬了半口馄饨,肉嫩鲜香,汤汁浓郁,“好吃,有点家里没有的烟火气。”馄饨摊客人还不少,每次阿伯一揭开锅盖,就有白雾往上涌,似烟似云,一面手脚麻利的将馄饨装碗,一面笑呵呵地招呼客人,交谈声混入这嘈杂的夜色,为热闹的今夜添彩沈翊说:“人多是热闹些。”
闻妹摇头,“那也得看是怎样的人,侯府人不多吗?照旧不热闹。”
“侯府里都是外人,待往后咱们有了孩子,孩子再有了孩子,府里就热闹了。”分明两人还没圆房呢,沈翊却想着几十年后的事了。闻妹笑了笑,没接话,但心里也是盼着能瞧见这一幕,不知不觉,她已经习惯了两人是夫妻,而非兄妹。两碗馄饨才十文钱,沈翊多给了些,权当感谢阿伯送的乞巧果。
从馄饨摊离开,两人牵着手一路逛着,闻妹瞧见河畔有人在放花灯,她晃了晃沈翊的手,“四哥,我们也去放花灯吧。沈翊自然依着她,来到卖河灯的摊子前。
瞧见闻妹梳着妇人发髻,摊主笑着招呼,“这位夫人想买些什么?随便看看,什么花灯都有。
闻妹瞅了几眼,“可有荷花灯?”
老板连忙从众多花灯中拿出一个粉色的荷花灯,“有,夫人瞧瞧。”
“要两个。”闻妹接过那个花灯。
沈翊付了银子,“就拿一个。”
两人离开摊子,沈翊才说,“咱们夫妻一体,放一个就好。”
闻妹捧着已经点燃的花灯,眉眼含笑,“好。”
两人蹲到河边石阶,将荷花灯放入河中,随着水流,汇入万千花灯中,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沈翊的手搭在闻妹肩头,半揽着她,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花灯消失,闻妹问:“母亲是不是喜欢荷花呀?”“嗯,她不大会做点心,做得最好的就是荷花酥。”游学时,沈翊吃遍了大江南北的荷花酥,哪怕是锡州的荷花酥,也再寻不到母亲的味道,如今能让他满足的,只有闻妹做的荷花酥。
闻妹回头望着他,眼神澄澈,“中元节那日,我做荷花酥让母亲瞧瞧我的手艺。”
沈翊深邃的眸子看了她半晌,忽而上前,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蹭了蹭,“好,母亲一定高兴。两人近若咫尺,四目相对,呼吸交迭,在嘈杂的南街,隔绝出一片安静的天地,两颗心悄悄地跳动着,头顶的垂柳枝条随风摇曳,时不时扫在闻妹的头顶,弄得她有些痒。沈翊拂开柳枝,扶起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