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
他要找到她。
周竟将女警官压在地上,对她说,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像我爱的人。
他痛苦地抚摸她的脸,流着泪哀求她,可不可以把她还给我。
她将枪丢了,开始吻他。
他恍恍惚惚,睁大眼睛,英俊的脸在黑暗里,被抹去了形状。幽微的光线又静静地生长,像刀子一样,将他撕裂开来。
他知道这不是真的。
这是幸福的、濒死的幻觉。他只能在死亡里找到她。
屏幕黑了下去。
一声枪响。
黎羚像被钉子钉在了座位上。巨大的银幕压在她脸上,沉甸甸地,令她喘不过气来。
她低下头,捂着脸失声痛哭。
她想起很多人批评金静尧,说他的电影从来都没有感情,也学不会表达感情。
可是在这部电影里,他疯狂、孤独、绝望,耗尽了所有的情感。那些情绪是透明的眼泪,是红色的血,是从他身体里抽干的血。
这样说来,周竟并不是死于一声枪响。
而是死于慢性自杀,死于干涸和失去。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心里太乱了,有太多太多、混乱不堪的想法。
不知为何,在这所有的想法里,她抓住了一根微不足道的线头。她想起骆明擎进组之后,有很多场戏他都演不好,所以金静尧让她来示范。
她没有想到,金静尧将这些内容也全部拍了下来,并且剪到了结尾。
好像还有很多很多,都是正片之外的部分,他也剪了进来。
他一直在拍她。
他的镜头从来没有离开过她。
在电影的叙事里,阿玲是被周竟想象出的幻觉,她并不存在。
但也正因为此,她反而变成了一种更重要的存在。她是周竟的灵魂,是整部电影的灵魂。
金静尧最后想要讲述的,已经不是角色本身,而是一种超脱于角色的,巨大的、无可挽回的悲恸。
那个一直隐在电影里无处不在的阿玲。
那个被抹去的阿玲。
他找不到的阿玲。
那是阿玲。
也是黎羚,和她的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