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了。”
乔时为端正倾听。
宋薪抚胡须道:“以你的年岁,站在此处往前看,看到的是前途未知,而老头子往回看,看到的是已定的命数。你敢写,是有‘英雄造时势’的雄心,我敢推,是看清了‘时势造英雄’,顺天而行。”
他笑眯眯的,满眼都是欣赏,道:“成全一位英才,何乐而不为?”
乔时为了然,起身作揖后,反过来问:“先生这一屋的锦绣,为何只露出一二示世人?它们值得更多人知道,先生也值得。”
“我曾经是这样想的。”宋薪淡然道,“但后来我发现,若是执着于他人的认可,便会陷入与自己的纠缠,成为他人的附属……一旦想明白‘人生直作百岁翁,亦是万古一瞬中’,无需证明什么,也来不及证明什么,便通透了。”
继续道:“修身养性所需要的,是不染铜臭的,多读多写就会多获得。”
乔时为暗想,果然没错,不管是文章还是言行,宋薪都带有一股禅学味。
成德成仁。
“可是,活着总是要与财打交道的。”乔时为道。
“没错。”宋薪点点头,“于我而言,能有这一身长衫就足够了。”
他找到了自己的平衡点。
“先生大才。”
乔时为再次踱步于书房中,环顾一页页文章,他打趣道:“可是……小子也是人呐。”
宋薪瞬时明白,哈哈大笑,觉得这少年果然妙极,应道:“是老头子不够通透,终究还有私心杂念。”
两人又谈了许久,直到日暮,乔时为才告别。
走到前院,路过两垄豆子地,乔时为回头看看挥别的宋薪,想到小老头平日坐在这里研读的场面。
蛐蛐伴读,一晃半日,吹过的风既孤独又自由。
……
……
暮秋,河畔蒲柳皆已枯黄,偶尔遇见松柏,也有些暗沉,等着初雪洗净它的苍翠。
去拜见宋薪是有后劲的,耳畔总时不时响起小老头的声音“能有一身长衫就够了”。
显然,小老头又不希望乔时为只穿一身长衫。
乔时为从林家书局回来,怀里抱着几本书,边走边想。
“是乔师弟吗?”后头传来喊声。
乔时为愣愣走了几步,才后知后觉回头张望。
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马车上下来,小跑追上来,到了跟前,整饬了好衣物,才作揖道:“远远瞧着觉得像你,只是几年不见,不敢确定。”
又贺言道:“恭喜乔师弟夺得解元,某刚入京城便听闻到处都在传……恭喜乔师弟与山弟皆以才华理想得功名。”
是三哥那位舍友,李良青。
乔时为回礼道:“李师兄,好久不见。”
那年,李良青行卷得荐,又有几分学问在身,殿试得了同进士出身,去了胶东一小县任职。
那一回的争执,于乔时为而言,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谈不上对错。所以再见时,可以心平气和。
李良青看起来更成熟稳重了,眼底透着些疲惫。
昔日将斋舍收拾得一尘不染的习惯,转到了行头上——衣物不算名贵,但他熨得平平整整,冠发一丝不乱,皂靴边沿上不沾黄土。
看着像是刚从衣物铺子出来的客人。
他似乎还陷在那年的争执中,没走出来,竟主动谈起旧事:“三年前,你三哥的殿试诗作从京都传至胶东,当我读到那句‘穷荒寻学问,白衣傲公侯’,我才晓得……那日是我太过固执。”
又言:“见山能在殿试上以诗明志,又能得官家的赞誉,我诚心为他感到高兴。我也终于想明白,我俩之所以起争执,怪只怪我与他不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