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路过,顺道的事儿。”
他眯着眼望着河堤外连片的青青麦田,骄傲道:“不是为了别人,是为咱自己忙活,日日都填一点,堤坝高一寸,夜里睡觉时就安稳一分。家家户户都动起来,事就小了,活就轻了。”
想起乔时为是来治水的,又多言了几句:“小郎莫看这又是编堵水埽、挑土填土的,这些都不算苦头。人活着不怕烦恼多,就怕饿到只剩一个烦恼,那才骇人哩。”
吃八岁说话时,总是乐呵呵的。
“小子受教了。”
乔时为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位老丈,还有空地上编织堵水埽的老者们,生为本地人,不知受了多少难,才能依然站在这里。
心中敬意又多了几分。
乔时为指了指埽所里,打听道:“怎不见所里的埽兵?”
老丈叹了一声,打抱不平道:“外乡人分到这里当差,也够是为难他们的……单单是早晚巡视两岸堤坝,便能忙上一整日的了。”
继续叹道:“夏日汛猛,郑埽使既要每日观测水位,又要应付州衙的差事,也是忙得晕头转向,老头子已经两日没见他了。”
可见一个埽使掌管几个埽兵,根本撑不起一个埽所。
而朝中却冗余着大量领空饷待职的官员。
乔时为心中记了一笔。
吃八岁恍然想起一事,问道:“小郎是来游学的,必定识字的罢?”
“识得。”
“劳请小郎替我读两页书。”
言罢匆匆跑回埽所,从正堂里端端捧着一本书走出来,递与乔时为。
书本封面印着“开德府治水志”几个字。
“小郎替我看看,这里头可记有宝德四年的小吴埽大决堤?”
宝德四年,那要追溯到上上任官家了。
乔时为从中间往后翻,不大一会翻到宝德四年,念道:“九月,澶州河涨,自小吴埽决二百九十余步,冲陷北城,泛数州,诏外监丞司速修闭。”
吃八岁怔怔等着乔时为往下念。
许久后,老丈目光暗淡几分:“小郎……没了?”
又问:“我们小吴村受灾最重,这里头没写吗?”
乔时为于心不忍,但只能摇摇头。
“死了多少人,是没名儿,可连个数儿都没有吗?”
乔时为往后翻了一页,再就是宝德八年胡商埽大决口,黄河改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