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阁之后,湛云葳还登上过器阁一次。
这次老爷子没拦她,许是也懒得拦了,小辈都有自己的主意,倒是显得他这个老古板不近人情。
湛云葳看着长命箓中那微弱的一团,问老爷子:“清落姐还能活过来吗?”
越老爷子说:“此前并无先例,就算能,也要好些年。”
“哦。”湛云葳应了一声,没有去提那些沉重的话题,“除夕您要和我们一起吃饭么?”
老爷子看她一眼。
如今越家没什么瞒她的了,但越老爷子总觉得不合适。他心知越之恒算不得越家子孙,越之恒也几乎从没真心实意叫过他一声祖父,可是这么多年来,说是一场交易,越老爷子到底是看着他们长大的。
面对着越之恒时,他尚且能摆架子冷着脸,面对湛家的女娃娃,他却没法狠下心来拒绝。
越之恒刚递交了折子,都知道他进宫会受罚。
当湛云葳脚步轻快地走出器阁时,越老爷子难免叮嘱了几句:“让他多带些防身的器具和丹药,在灵帝面前学着示弱,别除夕站都站不起来。”
湛云葳忍不住道:“知道了祖父。”
好半晌,越老爷子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他在心里叹气,惟愿长琊山主别恨他才好啊。
第二日就是越之恒去宫里的日子。
湛云葳知道没拿回来百杀箓,大皇子一行人还死在了渡厄城中,越之恒的下场并不会比前世好。
但她没办法叫他不去。
到了今日,湛云葳才明白这条路之艰难和无奈。
越之恒的伤明明还没好,可前世的噬心之痛,今生仍旧免不了。她努力让自己不那么沉重,在越大人换好掌司衣服的时候问他:“今晚想吃什么,我等你回来用膳。”
越之恒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都好。”
虽知前路难捱莫测,但看见了希望,身边又有了温暖,越之恒倒并不觉得有什么。受了伤倒也有好处,今年除夕,终于可以清闲地过新年了。
湛云葳按照老爷子的叮嘱,几乎让越之恒全副武装。
越之恒知道没什么用,但还是默认她折腾。
他很晚才回来,脸色比白日更难看些,这段饭到底没吃上,还伴随着灵帝的勃然大怒和贬斥还有一段时日的禁足。
医修匆匆忙忙又来了一趟。
湛云葳守到了半夜,也没回自己的房间。
医修忙活完,本来想叮嘱她离开,可是见她这个样子,又看看床上面色苍白的越之恒,半晌还是叹了口气,没说什么离开了。
这一段时日湛云葳几乎都宿在偏院,怕碰到越之恒的伤口。
可今日她想陪着他,弥补曾经那些自己错过的日子。
噬心之痛半夜发作的时候,越之恒额上渗出冷汗,目光空洞,几乎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身边却一阵温暖。
湛云葳将手搭在他的心口,用御灵术一遍遍安抚他。
她少时一心修习霸道的控灵术,而今第一次将御灵术用到了极致,她闭上眼睛,几乎能感觉到那庞大的识海中,到底都是陈年的伤痕,她不厌其烦,试图一点点抹平。
好在真的有用,渐渐的,越之恒胸腔下的痛缓和下来。
湛云葳不禁想,上一世也这样陪着他就好了。
她的灵力非常克制,起初并未去探越之恒灵丹,直到他醒过来,发现她的小心翼翼,望着她,说:“没事。”
湛云葳这才缓缓探过去,检查他灵丹有没有事。
湛云葳触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印记,她愣了愣:“道侣印?”
“嗯。”越之恒应,见她神色,他不免有些好笑,“湛小姐这么惊讶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