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姬萦说,“王重阳是谁?”
“……王重阳祖师。”明镜瞪着她。
“王重阳祖师——他是谁?”
“他是我们全真道的创始人。”明镜观主严肃道,“祖师曾说过,凡人入道,必戒酒色财气、攀缘爱念、忧愁思虑。白鹿观亦有相关戒律,一旦犯戒,哪怕你是客居修行,我也会严厉地惩罚你,甚至将你驱逐出观。”
“有女祖师吗?”姬萦故意挑衅。
“自然是有的。”明镜观主毫不为难,“在你右手边第六位,便是祖师陈寄子。”
大夏盛行佛教,道教式微,姬萦还是头回知道,在这个女人来月事都不能进寺庙的天地,竟然也有香火台为女人而备。
“刚刚我讲的《抱朴子》,你记住多少了?”明镜观主话锋一转,问道。
“记了一半。”姬萦说。
明镜半信半疑道:“说来听听。”
“神仙不死,信可得乎……万物云云,何所不有,况列仙之人,盈乎竹素矣。
不死之道,曷为无之?”姬萦顿了顿,“后边的就不怎么记得了。”
主要是,后边数云朵去了。
“不错,确实记住了一半。”
“可我认为不对。”
“哪里不对?”明镜观主抬高声音。
“抱朴子认为宇宙万物纷杂,人是可以成仙成神的,但是我不信。”姬萦说,“如果世间有神仙,那为什么神仙不尽职责,任由我们受苦受难?”
“苦难是人成仙之道必须的修炼——”
“如果世上有神仙,那人间的水患,不是水神的失职吗?人间的旱灾,不是雨神的马虎吗?人间的怨侣,就是月老的轻率了。”
姬萦一连串的质问,让明镜观主愕然失语。
若换做万法堂中的其他人,早就退缩了,唯有姬萦,还倔强地直视着明镜的怒容。
“如果神和人一样,也会频频误人性命,那我们积攒功德又有何用?这神仙,看上去也不是凭功德选上的。”
“歪门邪说!”明镜观主怒喝一声,打断姬萦,“伸出手来!”
姬萦不甘示弱地瞪着她,让伸出手就伸出手。
明镜从身后拿出一条竹片,怒视着姬萦:“你早课迟到,曲解经书,态度轻狂,是为大不敬。我打你五十手心,若你知错,我便网开一面。”
竹片一下下打了下去,清脆声响回荡在鸦雀无声的万法堂中。
许多小女冠又怕又同情地看着姬萦,只差代她出口求饶。
但姬萦始终未曾服软,直到五十竹片生生打完,两个手掌高高肿起。她还是紧咬着嘴唇,硬是不承认自己的错误。
“出去!”明镜观主怒喝道。
姬萦被赶出万法堂,无处可去,只好返回住的厢房。现在,她又觉得无聊的厢房可爱起来。
被竹片打过的手掌火辣辣的,她只好趴在窗户上,把受伤的手掌晾在空气中。寒风吹过的时候,会稍微好受一些。
她讨厌白鹿观,讨厌白鹿观里的所有人。
早知道,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也要求江无源带她走了。
太阳倾斜后,万法堂方向一片喧哗。姬萦知道女冠们已下了早课,三三两两往食堂而去。她被剥夺了今日的斋饭,也就不去自讨没趣,把窗户一关,躺到床上生闷气去了。
睡了又醒,昏昏沉沉间,姬萦忽然被小窗上的声响惊醒。
她推开小窗,没看见人。再一张望,发现一个平冠黄帔的小女冠蹲在窗下,怯生生看着她。
“你饿不饿?我给你带了吃的……”
小女冠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已经冷掉的馒头。那只小小的手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