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颔首先行离开。直到林从沚和张渺在茶歇那里坐下,张渺才扼腕叹道:“太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
“哪里好了。”林从沚不解。
“那可是萧经闻,要是我们画廊的画能从gleam出去,那以后在亚洲还愁没有买家吗?”张渺攥着叉子,直直捅进甜品盘里的蒙布朗,又问,“不过,你认得他?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林从沚点头,相当平静地说:“因为五年前就分手了。”
“……”张渺愕然,“你怎么不早说?我还在那跟他叭叭什么雅俗共赏。”
“我暗示你了。”林从沚说。
“你是指拽我衣服那两下?”张渺绝望地看着他,“你好歹给我拽个摩斯电码呢?”
“我不会。”林从沚真诚道。
另一边,会议厅里。
屿城最近天气不好,年年都这样,雨下得不讲道理。会议厅一道落地玻璃隔绝外面疾风骤雨,水痕将街景揉得扭曲,萧经闻手揣在西装裤口袋,沉默地看着下面。
助理叩门走进来,说:“陆续来了几位参加会议的,已经安排在南侧休息厅了,几位评委代理人说路况不好,可能还要再晚点才能到。”
萧经闻点头,他抬眼,浓厚的阴云压在城市上空。助理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上去,又说:“天气预报上看,未来一周都有强降水,气象台刚刚发布了雷雨大风预警。”
说话间,厚重的云层间骤亮。苍穹闪电如同在冰面刺入长剑,迅速裂开。接着狂风大作,树叶、垃圾、停车罚单全部被卷到半空。有疯狂的青年骑着摩托轰着油门欢呼而过,一整天憋闷的乌云终于落了雨。
萧经闻偏过头,问助理:“他在吃饭吗?”
“啊?”助理懵了下,旋即反应过来,“哦哦,林老师,吃了,按您的吩咐,番茄鸡蛋面。”
“没放糖吧?”
“没有。”助理说。做总裁助理的都有自觉,老板说什么就做什么,别多问别多想别八卦。
萧经闻看着布满雨痕的玻璃,没由来地笑了下。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笑什么,五年没见,彼此都很体面,合该是件好事。
装糊涂是成年人的必修课,萧经闻自以为高分结课,没想到只是剜肉补疮,拆东墙补西墙。偿还什么亏欠什么,看他眼袋暗青面色苍白就全忘了,一心只想问他,怎么睡不好,怎么没吃饭——是不是太累了,是不是画廊效益不好。
成年人的防线崩塌起来实在太容易,因为当初仓促搭建的时候就是个豆腐渣工程。
五年前交颈缠绵,现如今两不相欠,大家公事公办坐在彼此对面,也是很好。
终于所有参会人员到齐,会议厅里,萧经闻立于桌前,身姿笔挺。
会前开场白寒暄了几句,照例是一些感谢大家抽空参加会议之类的话。很快步入主题,这次会议要从中挑选夏季拍品。
此时,坐在略微靠后位置的林从沚忽然抬手,起身询问:“不好意思,萧总。请问,现在还能更换拍品吗?”
张渺一时间瞪大了眼,他这是做什么。
萧经闻亦是讶然,但面上没有太大的表情。他抿了下唇,说:“能问问原因吗?林老师。”
“就是……想换一个。”林从沚看着他眼睛,“可以吗?”
“可以。”萧经闻点头,“麻烦你现在上传一下。”
林从沚点头,坐下,在笔记本电脑上重新上传拍品。他将《高僧》换成了另一幅画。
这幅画的名字有点长:《六月五日凌晨03:30,照射范围为4的海上残月》。
这是一幅几乎全黑的画,画面内容如名字所描述的一样,只有一点点月亮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