惧她,排斥她,把她当成马戏团的小丑看待。”
“但如果人们发现,”她歪头,“她与众不同的外表下,其实是一个虔诚的基督信徒,需要爱,也可以爱人呢?”
“我会给她量身打造一个剧本,尽可能让她显得悲惨,可怜,值得同情。”
“人们会同情她的。每个人都有无处安放的同情心,富人同情穷人,穷人同情乞丐,健全的乞丐同情残缺的乞丐——”
“同情,不仅是一种品德,也是一种特权。”
“幸运的人看到不幸的人,会觉得自己更加幸运;健全的人看到残缺的人,会觉得自己更加健全。他们会为了这种体验,付出大把的金钱和时间。”
“最重要的是,艾米莉怀孕了,”薄莉蹙眉,“经理真的又愚蠢又恶毒,他明明可以利用这一点,编出更好更值得同情的故事,可他却选择让艾米莉流产,把胎儿制成标本……”
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什么故事。”
薄莉一愣。
这是她第三次听见他说话。
可能因为这一次,他就坐在她的旁边,她听得无比清楚。
仿佛有一丝冷而爽净的东西,钻进她的耳朵,浸润每一根神经,与她的大脑产生某种奇特的共振。
很难形容那种感觉。
像暗示,像催眠,像半梦半醒。
薄莉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几乎有些恍惚。
真好听。
好听到让人感到……恐惧。
她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
太可怕了。
她居然听一个人的声音走神了。
这简直不是人类可以发出的声音,更像是某种会让人迷惑继而丧命的诱饵。
她之前还希望他能多说一些话,毕竟原著里的声音那么好听,她之前太紧张了,没听清楚有些遗憾。
谁知,他真实的声音居然是这样,让人想起一些邪恶、污浊、不祥的传说。
他还是少说话为妙。
好半天,薄莉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
“当然是想办法夸大她怀孕这件事。在很多宗教里,孕育生命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如果她真的是怪胎,上帝怎么会允许她怀孕呢?”
又没有回应了。
薄莉继续说:“在我的家乡——那里的人会为各种故事买单。比如,富家子弟因为赌博而输得倾家荡产。”
“不同的人,会从这个故事中得到不同的感受,富人会以此警戒自己,会为自己还没有破产而感到庆幸;穷人则会感到慰藉,觉得人人平等,哪怕出身高人一等,也会因愚蠢而输光一切;幸运的赌徒,会认为他是个蠢货;不幸的赌徒,则希望靠这个故事劝自己不要再赌了。”
她轻声说:“艾米莉怀孕这件事,本身没什么寓意——她是人,怀孕了,仅此而已。复杂的人性赋予了这件事复杂的含义。”
还是没有回应。
“不知道艾米莉去哪儿了。”薄莉喃喃道。
单方面的谈话到此结束。
薄莉打了个哈欠,想睡觉了。
埃里克还在吃东西。他的食量异乎寻常的大,吃完罐头以后,又把那只兔子吃了。
也正常。
如果他的食量不大,很难想象是什么在支撑那种高强度的猎杀行为。
薄莉跟他说了一声晚安,转身走进帐篷。
她盖上毛毯,刚要闭上眼睛,想了想,又坐起来,对外面的埃里克说:“……毛毯很大,你困了的话可以跟我一起睡。”
说这句话,是为了防止半夜,他想跟她一起睡,用匕首把她叫起来。
她可不想被吓一跳,然后失去干净的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