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眼整个宴席,道:“时为,看见没有,他们当中,有的坐在四边角落里,有的坐在席上局促不安,还有的生硬跟着他人言笑。省试殿试,金榜题名,只是一个开始。”
乔时为叹道:“真希望回到那年,小子才这般高,还没入国子监……”
赵侍郎翘着胡子急道:“那不成,你已经入了。”
没等乔时为给出答案,应付完世家子的裴尚书走了过来。
原本面色严肃,鹰眼凌厉,岂料刚到乔时为跟前,竟眉眼弯弯,硬挤出笑意来,上下打量这个衣着素净、意气非凡的青年人,道:“你便是时为罢?”
“学生拜见座师大人。”乔时为作揖行礼。
因嫌弃那些不识时务、有意无意偷瞄过来的后辈,裴明彦直截了当道:“你随本官到别处走走。”不等乔时为答应,已经先行动身。
……
江畔楼灯映明月,林花簇重曳东风。
酒楼特设的临江小亭里,足够雅,也足够静。
灯笼烛火照得裴明彦多了几分柔和。
“本官很欣赏你的见解,深觉大有可为。”裴明彦坐在石椅上,开门见山道。
乔时为行礼道谢,一切规矩。
他晓得裴明彦是在拉拢人心,但他不知其动机为何。
“你可知,揭卷填榜那一日,当众考官看到你出身小官之家,年方十五,起了好大一场争执?就连本官,亦是大吃一惊,以我旧见,此等见识与气度,理应出身不凡才是。”裴明彦说道,“其后,本官力排众议,坚持点你为榜首,无他,你之见解深得我心。世上天资卓绝者,少年时便应崭露头角,如鹤立鸡群……至于所谓的大器晚成,在我看来更像是资历论,不知暗藏了多少贪天之功,裴某自诩少年天才,故也欣赏少年天才。”
说完这番话,裴明彦才发觉,此举与官家“朕替你挡了许多奏本”如出一辙。
乔时为暗想,裴明彦能欣赏他考场上颇为出格的文风,与之对话,太过拘谨反倒不美,遂应道:“座师大人以公正无私之心,行正大光明之事,学生佩服。”
横批,理应如此。
裴明彦哈哈大笑,此等回答与他何其相似,无怪如此对他胃口。
看着烛火幽幽之灯光,裴明彦进入正题道:“时为,你理应知晓‘凿壁偷光’之典故罢?”
“学生晓得,受光于一孔之间,谓之苦读也。”
裴明彦摇摇头,解释道:“典故只告之与你,借光为苦读,却不曾告诉你,寒门之左右穷邻,岂有钱资彻夜燃灯,令其可凿壁偷光?所以,这个故事本就是不合常理的。”
顿了顿,又继续道:“若真要称之为真,必也是匡衡寄居于富家之中,才有机会凿壁借光,供其苦读。一个想要新崛起的家族,或是一个落败而欲重新崛起的家族,确实需要一个‘凿壁借光’的机会,你明白吗?”
乔时为略犹豫,试探问道:“学生记得,匡衡后来的名声,好似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