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黯知道,其实聂远山知道自己和邢峙是假情侣。
这种事儿骗骗圈外人就算了,很难骗过圈内人,尤其是聂远山这种眼光毒辣的。
因此聂远山恐怕根本没指望这场戏今晚就能搞定。
他没有要求清场,只说两人先试试看。
副导演倒是过来提醒了聂远山。
“聂导,从前资方好说话,一部90分钟的电影能让你拍三年。现在可不比从前,我们的时间——”
“行了。我心里有数。”
聂远山不耐烦。
副导演赶紧闭了嘴。
聂远山和灯光师、摄影师去做进一步的沟通了。
这个当头江黯和邢峙一起去了隔壁房间补妆。
邢峙对江黯低声道:“这场戏既然是临时加的,估计有够折腾。我们要试戏,导演也要试,试到灯光、镜头语言全部满意为止,可能会拍很多条,还不一定能过。”
江黯点头。“没事。我有心理准备。”
“江老师——”
“你不用有顾虑。拍戏而已,不存在谁占谁便宜的说法。再说我又不是女孩子。”
话到这里,江黯很认真地看向邢峙。
“编剧老师的话,我听懂了。等会儿你要狠一点、坏一点、不要脸一点。尽管上就是。”
邢峙:“…………”
晚上这场戏果然折腾了很久。
有时候是邢峙和江黯的节奏或者表情差点意思。
有时候这两个人没问题了,细节控的聂远山却一会儿觉得灯光有问题,一会儿又嫌运镜差了点意思。
于是戏一遍又一遍地重来,一直折腾到半夜两点还没有过。
聂远山要保证演员们的状态,最后大手一挥,说明天再继续。
场务过来收拾现场,副导演过来和聂远山确认了一下明天的通告单,又提醒道:“明天黎老师就过来了。”
“嗯,晚上争取早点收工,给黎老师设个接风宴。”
饶是聂远山,在谈到“黎老师”三个字时,语气里也带了足够的尊敬。
他全名黎孟秋,电视剧和电影都拍,视帝拿过好几个,影帝也拿过好几个,是家喻户晓的国家一级演员,是戏剧学院的教授,是无数人追捧的大前辈。
黎孟秋演的不是别人,恰是李春山。
邢峙的父亲,江黯的情人。
这部电影绝不以香艳为卖点。
按聂远山的构想,李春山强迫冷玉梅的几场戏,只是为了体现旧社会的阶级压迫,所以他不会拍这两人的床戏细节,相关场景用空境和配乐意思一下就行了。
他会着重拍一些跟精神与身体驯化有关的场景。
比如李春山以鞭笞虐待冷玉梅的跟班为乐,这期间他会强迫冷玉梅和自己一起观摩。
此外,李春山是在玩弄、而不是爱一个戏子。
基于此,聂远山也不打算拍吻戏。
当然,这背后也有黎孟秋自己的意思。
他以前演戏也百无禁忌。现在年纪大了,人倒是有了包袱,怕被孙子孙女问,为什么爷爷会在电影里艹男人。
这会儿,看了一遍通告单,聂远山手指向一个地方,对副导演道:
“这里加一场床戏。李春山和冷玉梅的床戏。黎老师几点到?应该能赶上吧?”
副导演很惊讶。“不是说不往这个方向拍吗?”
“确实不是真拍。”聂远山道,“但你得把邢峙叫来,让他以为要来真的。晚点我会单独嘱咐一下江黯。”
副导演有些拿不准:“您这……”
聂远山把通告单裹成一个纸筒,敲了一下年轻副导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