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背着你一直走下去也不错。”
“走到哪去?”她轻声问,双腿还随着他的步伐晃晃悠悠的。
“走到天亮。”
“天亮就够了?”她收紧手臂,用侧脸蹭了蹭他的后脑勺,男人头发短,又黑又硬,扎在脸上毛茸茸里带点扎,“还是走到地老天荒吧。”
时序莞尔,说好,那就走到地老天荒。
“万一胳膊废了怎么办?”
“废就废了吧。”
她笑,“废了还要花钱治,万一花光你的积蓄怎么办?”
“那就不治了,风光大办。”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城市的夜晚云层厚重,天上没有星光,可沿途亮起的车灯却像流星一样拖曳着长长的尾巴,点亮了视野。
他们穿过长街,转进小巷,经过了祝今夏曾经就读的小学。
曾经视野开阔,被家属区低矮的建筑包围的学校,在城市飞速发展后,已经淹没于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中。唯有红墙上的爬山虎依然郁郁葱葱,夏季是苍翠的绿,冬日是浓郁的红。
隔着紧闭的铁门,祝今夏指给他看。
“那是教学楼,我当时读一班,教室在三楼的走廊尽头。”
“厕所在食堂后面,从这里能看见一个小小的角,看见了吗?”她回忆着,“上六年级之后,我们班的公区就变成了厕所,每次值周打扫公区,大家就要捏着鼻子换垃圾袋,接上水管冲洗便池。”
“起初觉得很脏,后来习惯了,也能在夏天拿着水管打水仗,最后被教导主任拉去办公室集体罚站挨批。”
“唉,还是没见过世面啊,那时候不知道,一山更比一山高,要是早见过你们中心校的厕所,哪还会觉得自己学校的厕所脏呢?简直是天堂嘛。”
她回忆着童年的夏日,说着那时候的趣事。
“我还记得六年级的时候,语文老师让我们写作文,《我的梦想》。班上的同学都雄心壮志的,不是要当科学家,就是要当画家、作家,一个个的全是家。”
时序问:“后来呢?”
“后来?后来开同学会的时候,有的在卖保险,有的在当公务员,做得最好的在硅谷当码农。”她出神地说,“长大以后,大家的梦想就变了,没人想当科学家,也没人想当画家和作家了,都盼着升职加薪,再卑微一点,就盼着别那么彻底地融入996。”
“那你呢?”
“我?”
时序问:“那个时候,你的梦想是什么?”
祝今夏笑起来,不好意思地说:“我的梦想已经实现了。”
在那个人人都dream big的年岁里,她却一笔一划在作文本上写下:长大以后,我的梦想是当一名人民教师。
和同龄人相比,她的梦想朴素而渺小。
祝今夏从小敏感自卑,家属区里人人都知道她的父母因工亡故,即便出于好心,对她多加照拂,眼里也总是带着同情与怜惜。
和同学闹别扭时,她也曾听见“不跟她一般见识,她没有父母教”这样的言论。
开家长会时,担心老人家溺爱孩子,回家会报喜不报忧,老师总是再三强调:“不要让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来开会,得让父母来。”
可是转头看见祝今夏,又总会补充一句:“……爸爸妈妈实在来不了的,可以破例让老人来。”
同学们扭头看她,而她在众多目光里无措地低下头来,心知肚明她就是那个父母永远缺席的小孩。
可是老天如此眷顾她,失去的爱总有另一种形式可以弥补回来。
“四年级的时候,我们换了新的班主任,她姓万,教语文,长得很漂亮,人也很温柔。即便我家里没钱,奶奶从来没有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