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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可她还懵懂之时你便长眠地底,一株无依无靠的幼苗,又怎么能长成树木丛生的山谷?”
也许是她的话语太过尖锐,慈绯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露出隐藏在欢欣雀跃背后的不安。
这个被忧愁裹挟的母亲抬头注视着天边渐远的晚霞,眼神分外落寞。
“真美啊……”
长久的沉默过后,慈绯喃喃地说道。
洮箐抬头,望向她远眺的方向。
于幽微处,
金芒乍现。
天边的深红和浅紫纠缠在一起,近得仿佛一伸手就能触摸。
落到沙山旁的残阳迸射出最耀目的光芒,将广袤天地间的万物,都勾勒出绚烂的形状。
“我知道的,我的孩儿未必想要我这样的母亲,未必想要这样的人生。”
“可我想……让她也看看这样的夕阳。”
慈绯笑笑,轻抚肚皮。
她像是想要说服自己,又像是想要说服肚子里的孩子,低声重复着:“这么美的景色,值得看看的。”
有些无措的慈绯明明眼神中写满了哀愁。
可当夕阳的余晖全部沉入沙山后,她再抬起头,目光中的恐惧和忧虑却渐渐淡去。
“阿兰姐,万物皆有自己的使命。”
“我要做万丈黄沙的送葬人,而阿奉是天下人的守护者。”
“我们的孩子出生于这艰苦困顿的角奎河,就注定做不了水边易碎的鸢尾花。”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的孩儿能做一株棘棘树。”
一株……棘棘树吗?
沙山上明明没有风,但一股萧瑟的凉意依旧从四面八方袭来,让洮箐的胸膛传来针刺般的麻痹感。
龙山上的窃窃私语终日萦绕在她的耳边。
高大恢宏的宫殿对幼童来说只是冰冷的泥沼,满心所求,不过是一个温热的怀抱。
可棘棘树布满芒刺,尖利得只剩孤独。
*
翌日,洮箐在家中见到了久未谋面的慈志怀。
男人在窗边负手而立,一半面孔被斜射进屋内的光线照亮,另一半隐在黑暗中,让人看不真切。
不速之客。
“你来做什么?”
即使明知慈志怀不会伤害阿兰,洮箐的戒备心也依旧强烈。
这个被龙神信仰吞噬的男人,已经没有了慈悲心肠。
他,对慈绯和她腹中的孩子绝无好意。
“《潮海志》果然神异,救万民于水火。”
慈志怀身体转动间,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微动,露出破旧的羊皮书卷。
洮箐瞳孔猛地一缩。
那本无字天书差点害得蒋泽昀被风沙峡吞噬,慈绯亦言之凿凿,说观之有害。
她便将这水火不侵的卷轴埋在了小院的墙脚,足足两人高的深坑。
天长日久,都快忘了这本书的存在。
没想到,它竟然被慈志怀挖了去!
“这书不会告诉你真正的答案,不要相!……”
洮箐话还没说完,便觉得身体一麻,再也无法动弹。
“阿兰,父女一场,终究是我亏欠你太多。”
“好好活着。”
慈志怀划破指尖,将湿润的血液涂抹在洮箐的额头上。
他似乎在用血液画什么复杂冗长的咒语,一笔一划间,他的面容便快速衰老下去。
洮箐望着他腐朽下去的皮肉,眼眶泛起缕缕热气。
那是阿兰心中爱恨掺杂的不舍。
慈志怀那双似有绿色闪过的眼眸,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