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两百九十一名学童皆已完成诵书。
太学生点诵籍贯、名字,将通过一试的学童引入讲堂,准备二试一一帖经、墨义。
便是填空和默写。
此举可试学童是否识字识题、能否书写,能否将记诵的经文赋予笔下。
乔时为挎着考篮,紧紧跟在队伍之后,忽闻沉闷的车轱辘声,侧目一看一一辟雍馆外的正道上,两架满载青色布匹的马车悠悠而过。抬首往前看,金玉为冠珏为佩,绫罗绸缎绣重重,多是不俗气。
而如他这般一身青色直裰,青绳缠发的寻常学童,已所剩无几。
乔时为暂时忘记了诵书时的小插曲,东风拂面绕发丝,他边走边沉思着。
倒也是,在这世道里,天才临世如天降雨露一般,概率兴许是一致的,然富饶之洲与贫瘠之地,天才成材的成数却是不一样的。乔时为在心里叹了一声。
安慰自己道,手捏的土坯,岂能贪它出好瓷?童子举不过是朝廷“莫使四方有遗材”摆出的门面,几起几废,岂能奢求它尽善尽美。不能把它当作正经的科考的。
“祖父说了,只需取得初等,入国子监读书就够了。”他暗自捋了捋思路,跟随队伍往前。
考场设于房内,瞧着应是国子监平日授课的地方,九柱十八梁,可容百余桌。
竹席、蒲团、书案,齐齐整整,这样的考试环境倒是难得。
主考官立于台上,声貌具厉:“沉心作答,不可喧吵。”命太学生发放试纸。
又见十余位鹤发教谕立于四侧,记录学童研墨、执笔、坐姿之习惯。
乔时为吸取教训,这一回不着急下笔了,他仔细读了应试要求和题目一一卷上共
有题目十八道,儒家九经,每经两题,乔时为荐书上写他熟读《论语》《孟子》《尚书》三经,则他只需答当中六题三题帖经,三题墨义,一个时辰足矣。
乔时为循着平日的习惯,挽着宽袖磨墨免得沾染,落笔时身姿笔挺,每每收笔时干净利索,不在纸上留下杂墨。许是太过专注,他竟没注意台上考官频频注目一一且不论乔时为答得如何,单是君子如兰如竹的仪态,足以叫人难以忽视。何况是在一众学童当中。
气与势,识与度,情与韵,是极难掩下去的。
半个时辰后,乔时为收笔,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一一只答了六道,没有多答。
待有学童举手交卷,乔时为亦跟随之,出了考场。仍在场内奋笔疾书的,是背了五六经、甚至七八经的学童。人数不多,加之卷子易辨,初试当日酉时便可揭榜。
萧萧日暮童榜下,杏花雨落落满头。
乔时为名字位于榜上,处于“初等”之列,于三月二十七日参加覆试。
又一车青色罗布驶过,榜上仅剩六十八人。
国子监外,乔仲常急切往里张望着。
又见许多玉辔红缨、珠钿翠盖的马车停于国子监前,他们也是来接孩子的
不大一会儿,终于见到小儿子迈着轻快的步子出来,乔仲常迎上前:“小安,如何?”
乔时为一抹鼻子,神气道:“自然是手到擒来,过了!”
无马无车,乔仲常将小儿子架于肩上,豪气说道:“走,回客栈接你兄长,咱今晚找间正店阔气一....正巧我馋酒,沾沾你的光。乔时为想了想,道:“我要点一道金玉美。”
"成,点九道都成。"
与祖父不同,父亲对自己、对儿子的期望很“俗”,迎合着这个世道的行事准则,但不代表他做得不好。此后一段时日,乔时为在客栈里静待覆试。
倒也没闲着,父亲从京中同僚那借来了许多书。
窗前读书,从杏花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