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笑不断。
一声爷娘,乔时为叫得毫无思想包袱,毕竟他这样的情况,养者恩高于生者情。
“小安小安,快快叫四哥。”
“小安,叫我三哥。”
真叫人为难……
乔时为坚定当个端水大师,脱口而出一声铿锵有力的“哥”!
……
冬至前两日,白其真与吴妈上街采办过节的货料,带上了兄弟仨。
三哥乖乖跟在母亲身边,帮着提篮子,四哥则像撒了欢的大鹅,东跑跑西看看还嘎嘎叫。吴妈用背带将时哥儿绑在身后,不耽误双手,所以乔时为只能攀在吴妈肩上,好奇张望着街上的攘来熙往。
冬至大如年,在大梁朝,冬至与元日、寒食并称三大节,其热闹程度不输过年。
阴气极盛而转衰,阳气虽弱而转盈,冬至是农时的起点,是关乎一年收成的大吉之日。
融礼入俗、敬天祭祖,党乡庶族约定的伦理影响着每一个平头百姓,他们耗费数月所得,难得阔绰一回,背篓里满载斤斤两两的货物,祈望着新的开始。
闹市里,各式摊子紧邻依傍,布帛菽粟、财米油盐自不必多说,除此以外,还有小贩结採棚子,售卖冠梳、领袜、珠翠、靴鞋、奇玩等货物,推着木车售卖饮子、胡饼、米糕、杂辣羹、爊鸭、炙羊串等吃食。
娃娃身体挨不住逛太久,尤其是到了午困时候,喧杂闹市里,乔时为看花了眼,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待到迷迷糊糊醒来时,已回到家中,乔时为躺在摇床上,身上盖着小被子。橘子不知是何时钻上来的,窝在他脚边熟睡,热烘烘的。
坐起身一抬首,堂前斜斜探出数条梅花枝,幽奇杌木上结了花苞点点,静待寒冬初雪催其绽放。
梅枝下,祖父乔守鹤正一边勾勒作画,一边给两位兄长讲解冬至的由来。
“夜寒为阴,昼暖为阳,夜极长则阴气极盛,昼极短则阳气极虚,日照偏南以致天寒地冻,故夜极长、昼极短之日,称之为‘冬至’。然天之道周而复始、阴阳始终,冬至之后,阴气竭,阳气萌,万物亦随之潜动……”
乔守鹤的说辞一套附一套,兄弟俩听得云里雾里。
乔时为终于弄明白——为何祖父满腹经纶,却不亲自教孙儿们学问?祖父似乎并不擅长蒙学之道。
倘若乔时为只是寻常孩童,恐怕也会被祖父的话给绕进去。
乔守鹤见兄弟俩直站着不吱声,执笔思忖片刻,道:“冬至乃是世间万物的新起点,一切自这一日重新开始。”
兄弟俩这才一副了然地点头。
……
到了冬至这一日,三更天搭黑忙活,灶房那头早早忙碌起来,家家户户火光映夜。
一来是要准备拜冬祭祖的酒肉。
二来,冬至作为三大节之一,过节隆重,有亲朋同僚间相互拜贺、互送节物的习俗,白其真要为夫君筹备一二。
天蒙蒙亮时,窗台白霜寒气逼人,兄弟仨一一被叫醒,穿戴齐整后,一齐进祠堂祭祖。
来来回回折腾了半个时辰,天大亮,门前已备好马车——乔仲常今日要到巡检司当值,领人外出巡查。冬至普天同庆,大梁官员放假七日,然巡检司掌管一方治安,愈是节日热闹,愈是少不了人手当值。
每逢年节,正是乔仲常最忙碌的时候。
马车前,当乔仲常撩开车帘,发现车内满满当当摆着酒坛、食盒,他险些没有落脚的地方。
“意思意思便是了,何必这般大费周章?”
白其真趁机又清点了一遍,确保无误,才解释道:“都说‘肥冬瘦年’,冬至大过年,官人不趁这个时候走动走动,还等过年吗?今儿是官人上任的头一个冬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