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惊雷在天边炸开。
沈若瑜的眼眸中似有光影闪过,她淡淡一笑:“只是不急,如今我膝上还有些淤青,春醒你先帮我把药抹上,然后再盛装打扮一番,届时咱们再去见我父亲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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瓢泼大雨倏然而至,春醒提着一盏镂空的琉璃灯笼在前引路,沈若瑜紧跟其后,她透过雨幕欣赏着院子里傲然绽放的金菊,晶莹剔透的水珠滚落在金菊之上,将其衬托得愈发娇艳动人。
临近祠堂,隐隐约约有说话声传出,沈若瑜轻轻地放慢脚步,仔细一听,说话人正是沈相,她的父亲。
“简直就是个孽障!老夫当初就不该将她从扬州接回京都!如今为沈家惹下这般祸事,如何是好?”
走在前边的春醒停了下来,显然也听到了这话,春醒转过身来,语气间似有不悦,“小姐......”
沈若瑜示意春醒不必再说,若说曾经她对父爱有着热烈的渴求,那么如今的她犹如一块坚冰,早已冷却。
她和沈相之间的关系本就生疏,当初她本不愿随沈相回到京都,是沈相非要强求,他嗓音哽咽、语气颤抖:“瑜姐儿,你生母早逝,未长于我身边,如今父亲显贵了,请给父亲一个机会,让父亲好好补偿你。”
沈若瑜自幼便未曾感受过父爱,那时竟然信以为真。然而等她到了京都,沈相却原形毕露,不仅嫌弃她举止粗鄙,还时常认为她给相府丢脸。
倒不是她这个做女儿的真有那么上不得台面,而是她已故的母亲陶氏出身商贾之家,纵使昔日的京兆沈氏一族早已没落,但骨子里的高傲依旧存在,是以沈若瑜的出生无非是商贾之家玷污高贵沈氏血脉的铁证。
后来她才得知,若非去岁帝后在宫宴上偶然向沈相问起她这个女儿,沈相恐怕永远都不会将她接回京都。
如今不知何故沈相又说她是沈家的祸害,沈若瑜心中冷笑了一下,走上前去,破门而入。
“父亲,母亲,女儿方从昏迷中醒来,可有让你们久等?”沈若瑜装模作样地朝着沈相和王氏行了个礼,却是皮笑肉不笑。
“春醒,退下——”沈相见沈若瑜这般从容不迫的模样,便知道他这个大女儿是故意的,如此浓妆艳抹不就是为了耽搁来见他的时辰?是以沈相越发气急败坏,指着沈若瑜的鼻子骂道:“孽障,给老夫跪下!”
沈若瑜身姿挺拔,身着一尘不染的红衣,今日又让春醒特意为她梳了个飞天髻,此刻的她傲然玉立,犹如崖边的苍松,孤独而又高贵。
“女儿无过,为何要跪?”沈若瑜坚毅的目光中流露出无尽的力量。
“老夫怎会有你这般倔强的女儿?”沈相气得胡子乱颤,手中握着一根三尺长的荆条,劈头盖脸地朝沈若瑜所在的方向挥了过来,“你平日里剑走偏锋,不去学那琴棋书画而是去学那商贾之道也就罢了,然而你做事莽撞,桀骜不驯,枉法取私,陷太子殿下于危险之境,成何体统?!”
荆条猝不及防地打在沈若瑜的腿上,沈若瑜的腿本就在遇刺时受了伤,如今更是刺骨锥心般疼痛。
沈若瑜吃痛,双腿一屈,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竟就这般跪了下来。
只是她依旧傲然仰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纵使她私底下和太子本是冤家,不论两人是何等的针尖对麦芒,但她也绝不会做出对太子不利之事来。
“父亲可是对女儿有甚么误会?太子乃国之根本,我为何要陷害殿下?更何况我与殿下一同遇刺,我……亦受了伤。”
说到最后,沈若瑜的语气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虽不愿承认,但毕竟自幼缺少父爱,内心深处终究还是对沈相这个父亲有着隐隐期许,希望他能有那么一点点地……心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