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衍一时没有接话,茶盏砸了,他只能起身到桌边重新倒了茶,低头抿一口才道,“过上一炷香工夫再去取杏子。”
什么意思?怪里怪气的。
青青拧起眉头,“大半夜的,动静闹这么大,整座客栈的人都听到了。”
“就是要他们听到。”
陈衍瞧她两眼,神色有些古怪:“你真不懂?”
青青一脸迷茫。
“白日里才出了下毒的事,夜里我却不让林三守门,房里又有你这个侍妾,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陈衍慢悠悠道,“林三敲门搅了我的好事,砸他一个茶盏难道不是人之常情?”
青青听着,脸颊慢慢热透,连耳根都烧起来。
“你、你——”
她指着陈衍,话都说不顺畅,若是眼神能伤人,恐怕陈衍已经被她千刀万剐了。
“我怎么了?”
被视线剐着的陈衍却不紧不慢又饮了两口茶,“你放着路上的安生日子不过,非要揪出那细作,我这不是再替你把计划圆一圆,更周密些么?”
“细作以为我们耽于情爱无暇他顾,林三又被我喝退,那酸杏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摆在外头,难道不是个绝佳的机会?”
理是这么个理,连青青自己都得承认,陈衍留下的这个缺口比她制造得更完美。
此刻所有人都在房间里休息,细作若趁这会下毒,只要不被看到,就没有半点嫌疑。
但她毕竟是个云英未嫁的少女,扮作陈衍的贴身侍女或侍妾是一回事,被整个车队的人这样清楚地猜测她正与陈衍......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可说到底是她自己想要揪出那个细作,不叫中毒的侍卫白死,甚至连晚膳时在大堂那一番矫揉造作也是自愿的,半点怪不到陈衍头上。
青青的脸颊依旧绯红一片,勉强压下心底的羞恼和别扭,“可细作若真的下毒,隔着门,我们哪知道是谁?”
陈衍的视线落在她晕红的面上,轻轻笑了一声,“别人不知道,林三难道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在暗处盯着呢。”
林三的身手自不必说,青青放下心来,就那么静坐着捱过一炷香的时间。
不对,为什么是一炷香?
她不自觉把这一句问出来,陈衍沉默片刻,云淡风轻道,“我便是个纨绔,也不能是个银枪蜡样头的纨绔。”
青青一呆,面上才渐渐消退的羞意倏然全倒涌回来,连耳垂都红得滴血,又顾忌着不敢大声骂他,险些气得扑上来。
不知廉耻的王八蛋!
她瞪着陈衍,竭力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控诉,陈衍若无其事地轻咳一声,再不言语了。
漫长的一炷香时间终于过去,大约知道青青这个黄花闺女是真恼了,世子爷纡尊降贵,亲自开门取了那袋酸杏回来。
两个人围在桌边,仔细观察几颗青色的杏子。
半合的窗框发出轻浅的吱呀声,林三推开窗户,悄无声息地翻进房里。
“世子,瞧见了。”
他看也不看青青,只低头向陈衍禀报,“那人蒙着脸,属下记住了他的身形脚步,明日就能指认。”
陈衍神色不动,盯着桌上的酸杏,“这里头已经下了毒?”
“是,属下亲眼瞧见的。”林三答。
陈衍沉吟片刻,忽然往床边去,从外袍的暗兜里掏出一块茶点,正是白日他藏下的那块。
“你看看,下的毒一样么?”
林三接过来掰碎,仔细查验过,肯定道,“和白日那人说的一样,是砒霜。”
陈衍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再验杏子里的毒。
林三又是一番忙活,神色却渐渐古怪起来,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