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最后为孙女理顺玉带,眼泪再度流了下来,她立刻擦去,紧紧握住张月盈的手:“盈姐,以后要好好的,去吧。"
楚太夫人别过头,不敢再看孙女。
张月盈的眼睛亦感酸涩,所有的伤感、愧疚一起涌上心头。今生种种,虽生无父母,却有这样一位老家人倾其所有为自己遮风挡雨,当真是何其有幸。她突然回身抱住楚太夫人,泣不成声:“月盈有幸,此生得祖母养育爱护之恩,无以为报。此后,孙女不能再常伴身侧,望祖母兀自珍重,爱护自身。”楚太夫人如往常一般摸了摸张月盈的鬓发,含泪笑道:“莫再流泪,当心妆都哭花了,祖母还等着你回来吃米糕呢。”
张月盈破笑为涕,手执团扇垂眸起身。鹧鸪与杜鹃皆换了女官服色,头戴罗绢、通草制成的一年景花冠,一左一右扶持张月盈往前。张月盈接连回头看了好几眼,终是被盛装打扮的女官们簇拥出门,往正堂而去。行至正堂,只见人头攒动,满堂宾客挤在一处,张月盈小心坐在堂上的帷幕后,舅母韩氏守在幕前。这本该由长兴伯夫人大冯氏来做,但张月盈尚记着她出主意算计自己的事,
便请舅母帮忙代行。
“襄王亲迎!”
帷幕外一阵喧哗,正堂内吵成一团。张月盈抬眼望去,朦胧可见沈鸿影头戴玄冕,身着红罗衮服在随行礼官的陪同下来到幕前。
“今夕催妆阁,风风透绮罗。会教蛾眉扫,候汝下妆楼。”
沈鸿影衣着华贵,风姿俊逸,玄冕之下的面容虽略有病意,一举一动间自有王公贵族生来俱有的矜贵。无人敢为难于他,不过走了个过场,司礼的女官便将帷幕卷起。张月盈刚刚拈高了缂丝花鸟牙柄刻八仙团扇,遮住面容,听得宾客声声惊呼,身形颀长的青年低头穿过帷幕,行至她身前。
沈鸿影低头看着张月盈。
她端坐在宝椅上,规规矩矩地垂着头,只能瞧见满头珠翠,和一闪而过的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眸。“影奉制特来迎新妇。”不急不缓的男声响起。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至张月盈眼前。“妾固敢不从。”
张月盈迟疑了一阵,抬手握住沈鸿影的手。他的手生得修长,指腹略有簿茧,有些磨人,掌心很暖,但指尖微凉。
张月盈在鹧鸪和杜鹃的搀扶下起身,款款向前。沈鸿影的步子有些快,被沉重的冠服压着,她都有些跟不上了,一个趔趄,险些被衣摆绊住。
“小心。”沈鸿影稳稳扶住了她的胳膊,一触即放。张月盈抬眸,对上一双如一泓清泉般的眸子,涟漪阵阵,诱人细看。
“多谢殿下。”张月盈轻声应了一句。两人继续往前,不过这回沈鸿影的步子放慢了许多,她正正好能跟上。
欢笑阵阵,鼓声雷动。
张月盈登上婚车,层层红色的纱幔放下,只能窥见前方的年轻王爷锦衣华服,骑着高头大马,勒马前行意气风发的背影。
他平日里那副病怏怏的模样,没想到马却骑得这般好,完全不输那些羽林卫。
礼官一声令下,迎亲的车队缓缓启程。不少宾客随后登车,又要继续去襄王府吃酒。张月芬跟着小冯氏站在府门前,入成王府后,成王待她分外体贴,一连几日皆宿在她院中,成王妃亦从不敢指使她。她今日特地回府参宴,也是一身绫罗绸缎,金玉珠钗满头,富贵至极,可眼瞧着张月盈的褕翟礼冠,以及这般盛大庄重的婚礼,心里难免一阵酸涩。可想想成王和襄王日后的前程差别,那一点点的遗憾又烟消云散了。“母亲,咱们登车吧。”张月芬侧头对小冯氏道。皇子娶妃,几年才能一见,京城今日万人空巷,只为一睹这份热闹。他们伸长了脖子,脚踮得老高,只为瞧瞧王妃娘娘究竟是不是如传闻那般天仙下凡。奈何婚车附近重重护卫,锦绣软帘外罩,车檐金络珠玉垂落,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