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来山不是什么名山，更没有银子，有的只是遍地阴森可怖的冷坟，是座坟山。
众人闯入山门时，季音正在用天下第一名剑赤霄剑杀野鸡。
下一瞬，鸡毛纷飞，刀剑碰撞声响彻天地。
利用孩子牵制鬼尸仙，此法果然奏效。鬼尸仙倍受打击，走火入魔，彻底失了神智。
她与数万修士从黑夜打到白天，又从白天打到黑夜，不知打了多久，直打到钱来山被尸体埋得高了几尺。
再这样下去，定然逃不过气脉逆行，暴毙身亡的下场。
季音三两下接上被打断的胳膊，吐出嘴里的血，缓缓抬头，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缓步朝自己走来。
她认得他，云天派掌门白清旭。
季音眸中闪过了一瞬的清明。
此人毒舌嘴贱，坑蒙拐骗，尤其爱找她麻烦，看她出丑。
可季音必须承认，在她还只是个江湖喽啰的那些年，是他护她周全，多次救她于危难之中。
所以说来好笑，很多年前，季音差点儿就要把自己一颗真心刨出来送给他。
直到那一年，冥麟阁惨遭朝廷与正派围攻的那一年。
季音永远也忘不了，那年她众叛亲离，走投无路，只得一步一血地爬上云天山巅，祈求他能帮帮她。
膝骨跪裂，血泪流干，他却始终没有出现。
后来，季音知道了原因。
因为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替代品。
自始至终，白清旭都把她当作他那位已故未婚妻的替代品。
他跟她拌嘴，找她麻烦，只是因为他的未婚妻喜欢对他这么做。
他救她性命，护她周全，也只是因为她的容貌外型，言行举止，都像极了他的未婚妻。
但无论怎么说，正邪两立，殊途无归。
一个替代品，还是个魔教杂碎，当然不值得一派掌门冒着得罪朝廷与其他正派的风险出手相助。
知道真相的那一瞬间，是季音这辈子最恶心的一瞬间，比她第一次碎尸缝尸还要恶心百倍。
江湖传言不假，季音确实看他不顺眼多年了。
她早已遍体鳞伤，再无反击之力，只是踉踉跄跄地撑住身子，握住赤霄剑的手下意识松了。
自从季音成为鬼尸仙后，说是嫌厌避之也好，恶心躲之也罢，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白清旭了。
是她的错觉吗？记忆中的白清旭似乎没有这么苍白——瘦削的身板套在那略显宽大的衣袍中，轻抿的薄唇没有一丝血色，好像病了很久的模样。
他这是......怎么了？受了重伤？得了绝症？无药可医？命不久矣？
不知怎的，想到这里，季音整个人突然来了精神，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重新举起了赤霄剑！
“臭骗子......你就非要跟我过不去？！”
鲜血淅淅沥沥地顺着剑身不断淌下，季音只感觉浑身的血液直冲脑颅，眼前一片殷红，吼得畅快淋漓。
此言一出，天地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白清旭才缓缓抬眸，眉梢微动，唇角噙出一个似有似无的笑容。
然后，他抬手，雪虐风饕的剑气直指她心脏。
......原来死也没有那么疼。
季音看到大片血珠溅到了白清旭的脸上，又顺着他的面颊缓缓滑落至唇间。
她突然就非常想笑。
是啊，她现在可是坏事做尽，人人喊打的魔头啊，怎么能一个人孤零零地下地狱呢？
于是，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笑着吻上了白清旭的唇。
被魔头染指的人间正道啊——陪她一起葬送在这里吧！
就在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