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松田阵平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答案:是的,这就是我离你们远点的原因。
我是真真切切地怀疑你们的靠近,会带来万劫不复的爆炸。我预见了这一切,于是,我决心在一切滑向悬崖之前结束它们。
“喂,喂……还真是这种莫名其妙的原因吗。不愧是你啊。”
松田阵平努力轻松地说。
但他蜷了蜷手指,发现很吃力。他的细胞好像也觉得疲惫了、发出了可怜的哀叫、把力量都抖落出去,于是他失去所有的力气,连生气的欲望都没有了。只能看着她。
她无视了他的挣扎,接着说,“就是这样的原因。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吧。以后你们不要靠近我了。”
松田阵平从她脸上看不到任何动摇。好像过去的情谊是从没有过的、他们是完全不重要的。
其实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何必再勉强呢?
一开始也是他们的一厢情愿不是吗?稻川秋本来就不想和他们往来吧、只不过被他们缠得没办法,这才对他们网开一面地纵容。
而他们好像也没有必须和她来往的理由。
说到底最开始是对她有好奇心、接着借着同窗、同组的关系,强硬地挤进她的生活里。
她反而吝于在他们的生活中存在,因此,如果断交,也不过是把时间往回拨几个月而已。
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稻川秋啊稻川秋。
松田阵平忍不住刻薄地想,这人有什么魔力?
她五官寡淡,绝不是到处都有人献殷勤的大美人;她说话这样噎人,也绝不是伶牙俐齿得叫人心甘情愿去爱的角色;她插着兜走过一片林荫,本不该给人留以任何不可割舍的印象。
偏偏那天他见到她的眼睛,见到她在月光下望过来的一瞥。
——松田阵平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萩原研二都不知道。
但他确实从那天夜晚开始,在人群中不由自主地寻找那个身影。
你的眼睛是锚点,是史诗的开篇,是我不解情意后的第一片樱花瓣。
哪怕面对最棘手的炸弹,松田阵平也没有这样想苦笑的心情:笑他自己。
他的声音变得干巴巴,努力挤出体面的话,最后听起来一点也不体面:“我知道了。既然你真的这样想。就这样吧。”
说完这一切后,他的手指慢慢放松、慢慢放松。好像放开了手。
没关系的。放手也没什么。
人的悲喜并不相通。稻川秋把他的话当成了一个结束的信号。——一切都结束了。
太好了,她以后再也不用应对这群人了。某种意义上——不,全面意义上,这都是一件大好事。
不用再按时吃饭、按时擦药、按时上下课,不受任何人拘束,不被任何人关心,不被任何人爱。
大好事啊。
想到这里,稻川秋难得露出点真心,弯了弯眼睛,说:“谢谢你。”
稻川秋的真心就像一京朵雪花中唯一的真花一样珍贵。少有、明媚、珍贵,笑得甚至有些生涩、她好像很久没这样笑过,因此让人移不开眼。
松田阵平的手指又收紧了,半晌后他不自在地移开目光,生硬地答:“不用谢。”
他掩饰过头地试图把相处模式调整成普通小组成员相处:“山本老师快过来了,要不要——”要装一下吗?
山本太郎确实在向这边靠近,检查学生们的拆弹进度。有些学生进度不尽如人意,他便停下来指导,因此很是花了些时间。
不过好在至今为止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出现,大家都很惜命,拆弹时颤颤巍巍,手抖得如同八十岁帕金森老奶,半天不下手,十分僵持。
山本太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