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一向对辜振越多有嫌弃的白缨都看不太下去,说道:“辜将军很担心你,我们都很担心你。”
“可那又有什么法子。”祁言淡淡地说道,“担心反倒是会害了事。”
白缨听罢,犹豫着开了口,说道:“我让楼影去请无明道人了。”
“我不是让他去探寻季无虞的下落吗?”
白缨在听到“季无虞”这三个字之时,语调瞬间拔高几个度,颤着声线道:“王爷!您到底是怎么想的?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去担心她?您怎么就……怎么就不能好好想想你自己?!”
“去查。”
祁言摆了摆手,极为简短地说道。
“不用查了。”白缨说道,“鹤唳湖口,悬云峰腰,映雪山庄,季无虞就在此处。”
即便是早已猜到结果是什么,但祁言在亲耳听到后,内心深处仍旧是忍不住被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去找无明吧。”祁言说完便挥了挥手。
白缨叹了口气,只说一会文纨姑姑会来喂药,随后便离去了。
祁言放眼望去,偌大的寝殿里只独留他一人,心里更觉不是滋味。
但或许对于此刻的自己来说,其实也不需要再多多少人,只要多一个。
一个,方才击溃了他所有信任感的人。
祁言闭上眼,和季无虞的所有相处,自朝元十八年开始不停地如走马灯般在眼前轮转而过。
从元夕灯会上那双带着几分如狐狸般狡黠却又水般澄澈的眼睛,到昏黄的烛光翻着书页的手,再到最后,她被带走的最后一瞬间,望向自己的眼神,是惊愕,还是抱歉?
祁言想不出。
或许自己从一开始就因为那点放纵了的,挣脱了自制力的动心,一而再再而三地去相信这个其实漏洞百出的小骗子。
不然为何一向敏锐的自己会察觉不到为何一位普普通通的丫鬟,阅历如此之广思想如此之深,为何她在提起自己过去时总是影影绰绰地去遮掩着过去。
还有,映雪山庄。
祁言又想到了那张真正的验尸单。
为何久在江湖不问朝野之事的叶重梅会忽然对孟玄楠出手?
背叛感再一次从他心底里冒出,祁言平生第一次觉得,或许去放任自己的感情并非是一件好事。
可为什么偏偏……
为什么偏偏是她呢?
殿内宫人已经被他遣散出去,祁言单独从床上下来时显得有些吃力,他走向房门,却还是在打开的那一瞬间迟疑了一下。
在这瞬间,祁言恍惚觉得,如果季无虞此刻就在这门的另一头,如果她打开了这扇门,如果她望向自己,如果她只说一句。
对,只要她说一句“我回来了。”
只要是她。
坍塌了的神邸也会在这一句之后重塑,他还会如往常一样,去重新对她笑。
…………
可惜没有。
所以他起身走过去,再次关上了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