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言别开眼似有逃避,却望向桌案上的碗,只余汤汁,摆了太久已经凝结成白膜的油脂在最上边飘着,祁言胃里没由来地泛起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鼻间也隐约能嗅见酸味。
祁言端起碗,沉默地走出了书房,打算倒掉。
回来时,季无虞已经在翻着书了,祁言知道她一向用功,就连除夕外头爆竹声声,她还能兀自地写着策论。
其实祁言明白季无虞在何种时候都能这般心无旁骛的缘由,不过是她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只在乎自己想要什么。
可祁言不明白,两个在天寒地冻时都能相互倚靠着取暖的人,怎么在带着光与热的烛火下,心却绕了道呢?
祁言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走了两步,跪坐在她一旁,季无虞写着札志的笔微微一顿。
终于,
“你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
两人几乎同一时间问出了这句话。
一个抬头,一个低视。
随即两人又同时忍不住地笑了,可笑着笑着便又没声了。
“你先说吧。”祁言开口,说道。
季无虞踟蹰了半会,最终凑过去,问道:“如果我问了,你会回答吗?”
“你想问什么?”
“什么都会回答吗?”季无虞避开了他的问题,盯着他的眼睛。
季无虞问完这句话,祁言的眼神很明显地闪过一丝犹豫。
因着这一丝犹豫,季无虞的心好似被突然地扎了一下。
可就连她自己都没法承认,她的难受是源于她忽然发现,当自己终于愿意走进面前这个人的时候,却发现,
他其实在回避着自己。
可自己也,莫不如此么?
她从不愿意将自己心迹袒露于人,包括祁言也是。
这般的两个人,好像永远都在隔着什么似地去拼命抚摸对方的心脏。
如此渴望靠近,又如此寸步难行。
想到这,季无虞本想说“算了吧”,谁知祁言深深叹了口气,最后开口说道:
“如果你是想问兖州的事情,可以直言。”
季无虞微怔,祁言只以笑回应。
他心知肚明面前这人,如雾里看花般令人捉摸不透。
可那有怎么样呢
祁言在心里自嘲一笑。
照样掏心掏肺。
“我想问你。”
季无虞在祁言说完那句话后好一阵沉默,最后开口问道,
“那些年,你是不是过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