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一道熟悉的娉婷身影,在抬眼看见云敛的一霎,神色怔愣,随即杏眸水光浮现,慢慢红了眼眶。如云的乌发在沾染了暮色,在风中被拂出动人的弧度,见到他,女子微微睁大眼睛,声音中尚还带着轻颤,“紫薇令大人。”
她倚坐在树干下,形容有些狼狈,杏色纱裙被疏枝勾破几处,露出的那截纤细手腕上尚带着被划破的红痕。云敛眸中的怔忡稍纵即逝,他眉眼清冷,微微垂着眼,看着那双沾着泪的盈盈秋水眸,淡声道:“殿下遇见了何事?”白穗闻言微微一顿,她隐约察觉云敛的态度与上次有些不同,似乎更冷淡了些。
她心有困惑,却不曾表现出来,只垂着眼睫,轻声道:“方才听闻太子出了事,四姐姐情急之下赶过去,我不会骑马,被落在了林中。”
“林间处处都是野兽,我实在害怕,跑得急了些,滑下了矮坡,还好遇见了大人。”
她看着云敛齐整的霜白色衣襟,目光落在银色云水纹上,微微蜷起了指,道:“大人能送我回去吗?”云敛的神色始终不起波澜,鸦色的眼眸黑沉沉的,看着她眼睫微湿的动人模样,薄唇微勾,却不见什么笑意。“臣让殿下留在行宫,殿下为何出来?”
“猎场危险,我担心大人,便想过来看看。”她微微仰着脸,那双秋水眸直直地落过来,像是一池春水,慢慢地浮起涟漪。
云敛却神色平静,他笑了一声,未做回答,反倒唤空青将她送回去。
白穗怔愣了一下,她攥着他的袖角,语气低落道:“大人不能送我吗?”
林间晚风清冷,余晖落在她的眼睫上,云敛淡淡垂眸,看着她秀眉低垂的模样,连眼角都微微泛着薄红,像一枝沾了露水的白海棠,迎着风微微摇曳。
她惯爱掉几滴眼泪,想法设法地哄骗他。
“太子出事,臣尚要回行宫赴命,殿下无缘无故跟着,怕是会引人误解,即便是为了名声,也该与臣维持距离。”云敛嗓音冷清,神色淡然。
白穗越听心底越凉,云敛的话如此不留余地,竟要她与他维持距离?
可他分明上次还为她妥协。
她原以为云敛便是未曾动心,也该有些不一样的情愫在,却未曾想到这些时日竞未能打动他分毫。
白穗抿了抿唇,压住心中的困惑,抬眼看着他,道:“我对大人的心意,大人分明已经清楚,本就是我倾慕大人,为何要怕别人误解?”
“若是大人想与我维持距离,同我直说便是,我虽倾慕大人,却不至要缠着大人不放。”
她松开那角霜白衣袖,扶着身后的树干,缓缓站起身来,湿润的眼睫紧紧盯着他。
寒风拂动疏枝,漏出浅金色的光芒落入她眼底,衬得她眸底含情,整个人都生动起来。
明明瞧着落魄又可怜,偏偏语气坚定无畏,无半丝退缩之意。
云敛漆眸微抬,鸦睫下的眸色却冷清清的,他半边身子都落于阴影下,眸中忽而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果真如此吗?”白穗微顿一下,视线落入他眼底。
那双跌丽的长眸不似以往那般温和,此时如寒潭一般深不见底,令人窥探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叫她心底莫名生出一丝异样。
“大人这般怀疑我的心意,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她轻咬着唇,微微垂下眼,神色失落地问道。林间风止,草木皆寂。
静谧之中,云敛忽而笑了一下,他不紧不慢地倾身,将那枝白梅慢条斯理地插入女子如云发髻间,白梅清雅,映衬着她发间那只流苏,似珠联璧合,曳曳生姿。
他眸底神色莫测,语气有些轻淡,又恢复了以往的温和,“殿下做得很好,为日后谋算,并非坏事。”白穗闻言怔愣,一时间只觉得那些心思仿佛被置于阳光下,慢慢地烤,灼热又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