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顾窈了,连身后面含隐忧的夏莲都变了脸色。
她本是怕表姑娘这桩生意又被老太太她们发觉,但一张十文钱的价格,莫非也太不把手艺当回事了罢?
顾窈笑一笑,从绣娘手中拿回帕子,唤春桃:“来送客。”
绣娘有些慌了,她方才压价是抱有侥幸,并非不想做这桩生意。
宜州路远,这宜绣价格便也水涨船高。
她们绣坊本就靠给中下层显贵裁衣,这些贵人衣料要好的,价格却压得低。她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若再跟不上上京脚步,迟早要被人挤下去。
绣娘装没瞧见春桃送客的手,向顾窈道歉:“表姑娘见谅,我方才眼拙,未曾瞧出这竟是宜绣。”
她自个儿给自个儿台阶下,顾窈便没吱声,静静听她说:“我们如今正是缺此物的时候,一张四十文。”
顾窈喉咙里发出轻笑:“一张六十文,素帕丝线你来提供。”
她那日去绣衣坊看过,那样一张做工较为粗糙的宜绣帕子都要卖八十文一张,更何况她做的这毫无瑕疵的呢。
见绣娘要再还价,顾窈只道:“你回去与你家掌柜谈谈,若收不了,我再寻旁人便是。”
她的态度坚决,只差把“一分不让”这四个大字写在面上了。
绣娘心中叹气:倒是听魏家的下人忽悠住了,这哪里是乡下来的没见识的表姑娘。
怕顾窈真找了旁人,她道:“便是这个价格罢,只一点,表姑娘可不许与旁的绣坊再合作。”
顾窈递过来方才擦净的红柿子:“自然。”
将脚步沉重、似乎在计算价钱的绣娘送走,顾窈深吸一口气,倒在榻上,悠悠地摇着团扇。
如今倒好了,虽出不去门,但钱却有法子挣了。现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将何伯伯与何绍川这一路所花费的钱还了。
至于魏家,旁人都说了她是挟恩图报而来,她自是如此。
他们家的钱,若她也想着还,那未免太清高了些。
夏莲轻轻接过她手中的扇子,一面送来微风,一面道:“表姑娘,若是绣娘说出去呢?”
她心里是真真担忧。
往常是真未曾听闻有世族姑娘家用女红手艺换钱的,这传扬出去,还不被眼高于顶的显贵们笑掉大牙。
可表姑娘也确实是困难。
顾窈摇摇头:“不会的,她要卖出价钱,怎能与咱们扯上关系。”
说是宜州特产,有路费成本,那价格自然又提了一成。
傻子才会说是魏家的表姑娘所绣呢。
至于这两个丫鬟,她也没想着避开她们。
既来了魏家,她自然得要站在自个儿身边的人。
搂住春桃与夏莲的肩膀,顾窈嘻嘻一笑:“待我赚了钱,给你们买簪子,但只是掺了银子戴着玩儿的。”
二女感动极了。
表姑娘的困难她们都看在眼里。
从前被这个院推到那个院,难得有姑娘待她们这样好。
一时都红了眼眶:“多谢表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