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榕来不及管手上伤口,惊诧道:“如舒公……?怎么会?!”
如舒公顾弛,字如舒,是当朝大儒,早年隐居不仕,久住钟南山。
后被聘入京都,向来是世家座上宾,亦是皇子王孙们名义上的西席。她和阿旻都临摹过如舒公的帖子。
他有一幺女,与阿旻青梅竹马,可惜注定有缘无分——顾弛避世,不想沾皇权,舅母瞧不上山里来的野丫头,一心想为阿旻寻一位规矩有礼的世家贵女为妻。
可无论如何,如舒公总归是受人敬仰、身份崇高的一代大家。
谁想杀他?谁敢杀他?谁能杀他?!
宣榕惊得刀没握住,谢旻却瞥见她流血不止的掌心指腹,阴沉的神情微缓,下意识软了语气道:“先把你伤口处理一下,待会再说。”
一旁侍女立刻取药包扎,宣榕等不及了:“不用等,你现在就说!”
谢旻在旁边黄梨木椅坐下,闭眼道:“我怕你太激动,我也怕我太激动。表姐,你先让我缓缓,我刚从顾楠那里过来。她吓得厉害。”
等宣榕右手包成白粽子,谢旻才缓缓睁眼,冷静道:“两个时辰前,如舒公在望鹊楼设宴。宴请今年殿试的门生,还有些许京中官员。酒过三巡,出门散酒热,久出不回。他的学生们发现不对劲,急忙出去寻找,在碧水苑中发现他尸首。”
宣榕清冷出尘的脸上浮现一抹茫然,直觉他要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然后呢?”
“然后……”谢旻一字一顿道,“他胸膛中刀,刀刀见血。仵作说,从伤口看,刀口长,宽两寸有余,应当是把弯刀。和藏月一样的弯刀。而在碧水苑隔壁的久辉阁,萧阁老作为礼部主管官,同鸿胪寺一齐宴请各国使节,并在齐质子——”
这段话图穷匕见:“耶律尧也在。”
宣榕脑子里嗡的一下,勉强转过弯来:“可耶律和如舒公,无冤无仇的,没道理杀他啊!”
谢旻却森然道:“怎么没有?上月兵法课上,如舒公被他怼的面红耳赤,差点没拂袖而去,后来罚他抄书。”
宣榕哑然:“你也被如舒公罚过抄书,你会因为这点事情生老师的气?”
谢旻轻叱道:“我不会,但谁知道他会不会?!他连哥哥的眼睛都想挖,舌头都想割!”
谢旻明显处于震怒,宣榕闭了嘴。
但下意识的,她还是认为,只要不涉其母,耶律尧不算难说话。
在习文之事上,态度更是端正,那次和如舒公纵有辩驳,也算你来我往,未弃礼节。如舒公罚他抄书也是因他行兵太过猛烈狠绝,想敲打一下,并非被小辈驳了面子恼羞成怒。
综上种种,宣榕实在想象不出,耶律尧会为了这点小事杀人。
“现在人在哪?”良久,宣榕启唇。
谢旻怒意微敛:“还在望鹊楼。京兆尹已至,监律司亦要至——父皇想私底下处置,不会走三司会审。表姐,今夜我来,是想说
,你不要插手。”
沉默半晌,宣榕轻轻道:“他若真杀人,我不会包庇的。”
“行,我再去望鹊楼一趟了。”谢旻得了个意料之中的回答,也不欲多留,点点头,眼眶泛红,向外走去。
夜色微凉,华灯初上。
公主府很安静,元宵节后各种应酬琐事纷至沓来,娘亲和爹爹忙得脚不沾地。
今晚之事,甚至根本没重要到让他们亲临现场,两人最多过几日能听到一嘴闲谈。
宣榕静坐片刻,终是对旁边侍女轻道:“去看看阿松和阿渡还在不在,若没出发,让他们来一趟。”
在兄弟俩抵达后,侍女退到外阁。
容渡容松皆换了监律司官吏服,上绣锦鲤飞鱼,腰佩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