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鼓掌赞一声精彩了。
“我知你恨我。”王道容隔了好一会儿,缓缓开口,语气淡冷如细雪纷纷,“但不论如何你也不敢自轻自贱,糟践自己的身体来报复我。”
“谁说是糟践?”慕朝游摇摇头,“男欢女爱,你情我愿,一晌贪欢,何时算得上糟践了?”
她又拣了一颗莲子送入口中,一双眼澄平干净,“还是说,你害怕了?”
她轻轻说,“害怕女人也能主动享受这一切,害怕自己沦为被选择的客体?害怕被别的男人比下去?害怕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原来鼎鼎大名的王六郎也会害怕自己雄风不振?”
“若你真觉得我不修妇德,不遵女诫,索性趁早放我离开吧。”
“朝游未免将我看得太轻。”王道容轻轻吐息,竟柔柔笑了,抬眸故作诧异道,“值此乱世,丧乱频仍,能保得住性命便已足够不易,还谈什么贞洁,夫妻离散,妇女二嫁又算得了什么?”
他倒是能及时调整情绪,王道容仅仅顿了片刻,便能平静地低头取了莲子,剥去绿衣,放入她掌心,“我从不强求女人贞洁。建康城中婚前私通男女不计其数。若入了我的眼,进了我的心,便是二嫁、三嫁又如何。”
莲子微苦,慕朝游本来不太喜欢吃这个,但今夜竟也常出了淡淡的青涩莲花香。
王道容剥一个,她吃一个。
她一口气吃了好几个,王道容倾身以莲为盏,净了手,问她是否回转。
慕朝游坦然:“悉听尊便。”
他这才微微颔首,竹蒿轻轻点破荷水,小舟悠悠送到岸边。
王道容先下了舟,扶她上岸,随后便吩咐仆役烧了水送入汤泉内室。
室内烧着松枝,点燃了明灯。
王道容抱她在榻上,侍婢们抬着洗具入内,少年浑不顾忌侍婢们的存在,抱着她替她解衣拆发。
她们也不敢四处张望,低着头躬着身匆匆退了出去。
虽然王道容表现得极其平静从容,但透过她肌肤上游走的冰冷指尖温度,慕朝游知道他的言不由衷,身心不一。
王道容敛着气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诡异的平静。
他衣着妥帖,无声地抱她入水,乌发垂腰,腰间环佩琳琅纹丝不乱。
慕朝游被他按在汤池边,他取了小瓠瓢为她盥栉。
少年的指尖一点点搓洗着她肌肤上的红痕,水声潺潺,柔波漾漾。
王道容吐息不乱,呼吸清淡如初,她全身上下都被他事无巨细,耐心地清洗了个遍。
“朝游。这一瓢洗净你身上尘灰。”王道容抚摸着她长发,温言说,“洗净你过往的痕迹。”
“我要你,彻头彻尾,恍若新生。从此之后,朝朝暮暮,常伴我身侧。”
慕朝游起先觉得耻辱,心里吐出一口气,反复劝慰了自己几句,努力放松了身躯,一双大而黑的眼不偏不倚直直地瞪着他。
王道容抬眸瞧她,灯火深深浅浅在他寒玉般的眼底明灭,水雾氤氲了他的眉眼,点点滴滴凝结成珠。
少顷,少年面无表情地,伸手向下探,罗裙如碧荷浮水,他双指并入,水雾弥漫,热气翻涌。
慕朝游咬紧牙关,如同被水雾蒸熟的鱼,她固执地与他对视。
王道容面无表情,单手按着她手腕,与她对视,湿润的乌发垂落下来,黑浓的眼底雾气弥漫,含着淡淡的矜傲。
理智是理智,情感是情感。
哪怕他装得再风轻云淡,此刻他乌发滟滟的,红唇艳艳的,表情看上去恨不得要一口把她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