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的不时之需。
挖灵……
无极殿,仙童来报。
“君上,不芜……”他将话说一半,又生生咽回去,改口继续道,“水牢妖修灵体已碎。”
礼晃缄默,脸上情绪难明。
仙童始终低垂着头,不敢看他一眼:“她已将玉碟送还,掌礼童子特来询问君上,可要解契?”
礼晃静了好一会儿,才说:“妖修灵体已失,灵山已除她姓名,前尘往事皆不作数,契结等同空谈,谈何‘解契’?”
仙童听在耳中,不免生出几分悲凉。
礼晃道:“去,将那条狗放出来。”
仙童抬首,不明此举何意。
殿中童子好不容易才将明有河骗来,如此轻易就给放了?
“将他打出原形,抽一条筋,送去水牢。”
仙童面露苦色:“君上明鉴,明前辈并无罪名,恐是难办。”
礼晃气定神闲:“没有罪名,你就去找。”
他既已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仙童自是不敢多言。
礼晃的视线在他身上停顿稍许,又吩咐:“你应当知晓,该对那妖修说些什么。”
凡间常道:“一日夫妻百日恩。”
礼晃与丛不芜百年夫妻,却能如此绝情,有些人的心,也许生来便是石头做的。
仙童及时掐住大不敬的念头,默默退下。
失了百年灵体,冲天妖气便再也遮盖不住。
黑水渐渐褪去,丛不芜落在水中,向水底沉去。
禁制受妖气侵袭自启,繁杂的符文如星齐坠,带着滚烫的热度砸落。
丛不芜受此一击轰然落地,被死死钉在阵中。
挖灵之痛皆如筋骨碎裂重铸,灵山一年锻一灵,那条巨蛇,将她绞起一百零一次,才将她的灵体挖尽。
她在灵山的百年岁月,最后只给她带来了漫长的疼痛。
丛不芜无骨般瘫软着,在禁制的威压下,剧痛不减反增。
她起初还在咬牙坚持,可等鲜血涌上喉头,便如一片被秋风扫起的落叶,在地上可怜轻颤。
待一道符文正好烙在眉心,丛不芜灵台大震,灼热的剧痛卷土重来,霎时遍及四肢百骸,那口淤积的鲜血,终于喷溅而出。
残余的灵山之灵自她额心泛出,与此同时,她的心口边,缓缓探出一截红线。
红线无声无息地漫出来,坠出一串串铜钱,熟练地绕上她的腰身,最后,打上一个死结。
它像一条蹀躞带,挂的却不是兵器玉饰,而是缕缕数不清的铜钱。
每一枚铜钱,都是丛不芜欠下的孽债。
礼晃说她功德有损,大道难成,他没有说错。
她的来时路血流成河,白骨堆积。
那是她一生最不堪回首,不愿面对。
她已经主动解契,礼晃依旧苦苦相逼。
朦胧间,丛不芜只能想到一个可能。
他对过去的百年如避蛇蝎,生怕她死死纠缠。
将她与灵山彻底分割,断了她的所有念头,才是他精心策划,所图所谋。
冷汗与血挂在眼睫,丛不芜什么都看不真切,依稀只能感受到炽热难当的光照,那是除妖禁制又一次涌来。
意识丧失之前,她模糊地想,也许她将长眠于此。
再也不会醒来。
好在……前尘如梦,恩怨两消。
恩是百年之前救命的恩,怨是百年之内怨侣的怨。
她已不欠礼晃一丝一毫,现在,是礼晃欠她一笔血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