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官服的汉人被推了上来。他面色苍白,虽然强装镇定,但仍掩不住眼中流露出的阵阵恐惧。
“这个人,是你们天京的官,在天京落入我们手中之后,我大发慈悲允他继续做官,可他却冥顽不灵,反而做了你们的耳目,背叛了我的仁慈。今日,我就杀了他,掏出他的肝胆泡酒来喝!”
“只要你与我同喝三杯,你我的恩怨就在这和谈期间暂且中止。”
“如何?”沙魔柯眯着眼,眸光中射出危险的眸光,“这么简单的条件,你若再拒绝,便不知好歹了。”
“我这人性格倔强,偏就不喜欢照别人的话办事。”姬萦说,“不管是叩头还是喝酒,你不就想折辱我吗?别那么费劲了,既然你是要为父报仇,那就听听你父的意见——”
“我父亲已经死了,你要怎么听他的意见?”
“请魂送神本就是我道家绝技,我感应天地,即可请朱邪王神魂一现。”姬萦从袖中掏出三枚铜板夹在指尖,“三枚铜板正面朝上,便是朱邪王允我入城,三枚铜板反面朝上,便是拒绝我入城。”
沙魔柯盯着她指尖的三枚铜板,过了一会,缓缓道:
“我不信你能请来朱邪人的灵魂,但关扑——可以。只不过,规则要由我说了算。”他说,“两枚硬币一正一反,一枚硬币不正不反,你进城。其他所有结果,你皆只有死路一条。”
沙魔柯的妹妹,朱邪部的唯一一名公主,原本只是隐于人群中观看,此刻也忍不住冒出了头,略微有些紧张地握住了哥哥的手臂。
姬萦沉吟片刻,笑道:“好。”
她翻身下马,走到那一队枪骑兵面前,后者如临大敌,纷纷握紧了手中武器。
姬萦在金杯面前,闭上双眼,装模作样地闭目凝神了一会,然后伸手向最近的枪骑兵:“拿三个铜板来,免得你们首领说我在铜板上做了手脚。”
那名枪骑兵朝城楼上的沙魔柯看去。
“给她!”沙魔柯说。
姬萦如愿得到三枚铜板,她把铜板放在手心,朝沙魔柯哂笑道:“若是一正一反,一不正不反,你就开城门让我们进去,没错吧?”
沙魔柯冷笑道:“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难道我还会反悔不成?”
“这样我就放心了。”姬萦笑道。
“你放心什……”
沙魔柯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三枚高高抛起的铜板所吸引。
三枚铜板抵达最高处后,相继下落。
离姬萦最近的是那一队枪骑兵和沉默无言的金杯,铜板落地后,朱邪骑兵们接连发出阵阵惊呼。一直看着这边的徐夙隐松开了悄然握在剑柄上的手。
“是什么?!”沙魔柯在城楼上吼道。
骑兵们以朱邪语回应,沙魔柯变了脸色,难以置信地看着姬萦。
“不可能!还有一枚不正不反的呢?!”
“在这里。”
姬萦转身面对城楼上瞪大眼睛的沙魔柯,举起两指之间夹住的那一枚铜板。
恰是不正不反。
沙地上,两枚一正一反的铜板静静地接受着众多的目光。
“看样子,前任朱邪王是在劝你以大局为重呢。”姬萦说。
沙魔柯脸色难看至极,但有了先前的保证,又有身边逐渐不耐烦起来的匈奴和处月人的催促,他不得不咬紧后槽牙,怒声道:
“开城门!”
随着沙魔柯浑厚的声音,蓄势待发的枪骑兵让出了进宫的通道。
姬萦骑上马,率先朝宫门走去,徐夙隐紧随其后。
两人在无数目光之中,渐渐走入了宫门。
对姬萦而言,宫内的一切都那么熟悉,却又处处都透露着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