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生为商贾之后,成日风里来雨里去,每个驿馆附近能买到什么,自是一清二楚。”
姬珣脸色微沉,正要追问,宋晞探出头来,上下端量片刻,突然道:“此去雁回路遥遥,不知陈公子是怎么去的,走着去,还是打马归?”
陈三商贾之子,出入南州城素来锦衣华服,“花枝招展”,可眼前之人……不仅周身淋漓,脚下皂靴、衣摆,甚至两袖都沾上了斑斑泥点,仿佛在雨中行走许久。
“劳姑娘挂碍。”陈三垂目看了看衣摆及两袖,不甚在意地甩了甩,抬起头道,“出发时秋月正明朗,想着沿南渡夜游不失风雅,便没有骑马。”
“原来如此。”
“若无要事,”陈三将山楂糕搁到两人身后的桌上,眼里噙着倦怠,打着哈欠道,“今日淋雨又远行,实在有些疲累,两位若无要事,容陈某先回房歇息片刻。”
“公子为何会出现在迢西驿站?”
陈三正要离去,姬珣出其不意,突然开口。
陈三步子一顿,回眸望来时,不知是否灯火昏晦之故,眼帘之下依稀噙着明晃晃的嘲讽。
“某与子阶相识不久,却听他说过多次,说他二哥光风霁月,世无其二,三教九流皆能成莫逆……如是人物,原也不信倾盖如故之说。”
他偏过头,上下端量片刻,慢条斯理道:“在下出生低微,蒙苏小世子不弃,成他入幕之宾……听闻世子爷要回西州,某既知西去路迢递,又知此去恐无归期,送别至边地,于世子爷莫非是不能理解之事?”
“今晚这些刺客,”不等姬珣开口,宋晞上前一步,沉声道,“来路不明,招式诡谲,动机更是成谜,陈公子不害怕?亦不好奇?”
“害怕?”
陈三唇边噙着讥嘲,倏地轻叹一声,抬起头时,仿佛满目哀戚,又似随心慨叹,徐徐道:“某见过之事……今夜何足挂齿?”
话音未落,子虚谷外那已成焦土的炼狱之景掠过脑海,宋晞眸光一颤,倏地说不出话。
不等两人再问,陈三拱拱手,拂袖而去。
“爷!”
没等两人喘息片刻,查验完刺客尸身,疾风追影箭步而来。
“如何?”
姬珣接过伙计送来的热茶,一边斟茶,一边问话。
“爷,”疾风拱拱手,又摇头道,“没有任何线索,只每个人的左手脉门都纹了一个鸥鸟纹。”
“鸥鸟?”姬珣递上茶水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眼望向门外,沉声道,“鸥鸟忘机,端的是高洁意,行的是杀人越货腌臜事……”
“哪个王八蛋,敢在爷爷我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
不等他几个深思量,一声怒吼穿过前院,廊下灯笼左摇右遮,门前积水泛起潋滟。
“走!去看看!”
听出泉醴的声音,姬珣几人脸色微变,连忙放下茶盏,飞身往库房方向急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