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三十二年,不是没听过人夸她。
但都是说她侍奉姑婆尽心,说她家务干得勤快。
她一直以为自己懦弱无能,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属于男人的“胆识”二字,会落到自己头上。
宋桑喃喃道:“去望都……带上阿宝吗?”
是带上儿子,不是儿子带上她。
宣榕想了想,补了句:“若是家里还有老人,也可带上他们,行程诸事不用担心,我帮你安排妥当。”
宋桑语无伦次起来:“民妇……民妇……”
宣榕便安抚地拍了拍她手:“不必急着给我答复,回蜀中了再做决定都行。不过夫人,我确实还有一件事问你。”
见宣榕正色,宋桑也不由得紧张道:“您说!”
像是斟词酌句,宣榕缓缓道:“那日,夫人为何会跑到驿舍来找章平呢?他不在这住,也不在这办公。只有我在这里。”
宋桑懂了她画外音,瞪大眼睛道:“可民妇当时真的不知道!是在城外,听见有人叫卖烧饼,他卖得实在便宜,一文钱就三个,民妇就在他的摊贩前吃了饼,不知怎么,聊到了郡守,他就给我指了这个方向。”
宋桑生怕宣榕怀疑她,又要跪地:“苍天在上,民妇可以发誓,今日才猜出您身份!!!”
宣榕无奈按了按侧额,止住她起身:“说来也不怕宋夫人笑话,昨日,府上兵卫已把你家中情况调查清楚,飞鸽传书来了。我现在连你家几棵柳树都知道,又怎会不知道夫人深浅?坐吧。”
宋桑这才安心,问道:“可是那烧饼郎有问题?我只记得他生得高大,样貌很普通,六天过去,估计也找不到了。”
宣榕意外看了宋桑一眼。
这位宋夫人,倒是比她原想得还要机敏几分。
宣榕摆摆手道:“无事,我就问问。您这几日先歇息,您夫君尸骨已收敛在义庄,右手指骨确实有断痕,身量也对得上,应该无误,等您歇息好了再去看他。”
等宋桑千恩万谢走了,宣榕才走到临街的窗前。
窗外,正午秋阳正浓,树影婆娑,她立了片刻,问向一直侍立的昔咏:“昔大人,你觉得如何?”
昔咏实话实说:“确实不对劲。”
宣榕淡淡道:“也不知哪位手伸这么长,九年前旧案也能做文章。”
别看她能轻描淡写处置此事,那是因为她身后权势滔天。
但凡换个对“章平”不喜的对手,都做不到如此迅猛来治他。
换句话说……
昔咏抱着剑,沉吟道:“感觉有人在利用您?”
“就算有人把我拿刀使,我认。”宣榕一字一句道,“我不可能坐视不管。”
她向长街望去,街道上,来往车辆行人川流不息,有孩童拎着纸鸢,呼朋唤友蹦蹦跳跳,异域的商人牵着骆驼,满载货物走过,驼铃叮当。
太平盛世不过如是。
宣榕看着远处佛塔垂挂的古钟,说道:“此事到此为止,把人手都叫回来,回程多让人注意点就行。”
昔咏微讶:“您不查吗?”
宣榕面不改色:“怎么查?能探知我行踪,可以把手伸到陇西来的人,京城里就算没有百人,大几十人也有,再筛一遍有利可图的,大概十几人。这十几人背后又是错综复杂的一层层关系,范围这么广,还能挨个上门兴师问罪不成?”
如今朝堂可以大致分为四派。
每一派系后都波谲云诡。
昔咏默然,刚想开口,就听到宣榕开玩笑道:“更何况,这十几个人中,明面来看最有可能的,甚至是你,昔大人。”
与萧家有旧仇,被章平折颜面。在陇西和蜀中都有半年以上履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