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独身立在窗前,游目远纵。窗下的修竹茂密,数九寒天里仍然苍翠欲滴,一如三剑山庄的幽篁里,漫天碧海光彩照人。
程克青心神一动,思忖再三,踮脚爬到柜阁顶上。隔板里放着一个漆雕楠木盒,面上铺满层层灰尘,她伸出手指沿着漆雕纹路在木盒上摸索了一会,盒子自动弹开,红色的锦缎包裹着一柄宝剑,剑柄上留着一青花琉璃坠子,只是破碎不堪。宝剑未出鞘,却衬得她脸色森然。
手指一一抚过剑柄上的浮云纹,手腕陡然用力拿起宝剑,不过片刻,似乎已竭尽全力,程克青的额头上一层密密的细汗,宝剑沉沉掉进盒子里,连带着她的心也跟着千斤坠顶。
屋里灯火摇曳,窗上人影绰绰,她抿着嘴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如今,她也只能和郎棋昌纸上谈兵了。
窗外几声清脆的鸟叫,程克青如梦初醒,转手合上木盒走到窗前,隔着木扉的缝隙,一只白鸽乖巧的抓着栏杆。
她推开窗子,顺了顺鸽子的羽毛,从鸽子圆滚滚的肚子下摸出一根竹管,细细的竹管内夹着一张纸条,飘逸的字迹写着:
三十八余,产后恶露不止三月余,补中益气汤何如?
那鸽子低头梳理着翅膀下的羽毛,扑棱着走进屋子里,轻车熟路找到窗旁的一碟小米吃起来,尖嘴啄得瓷碟叮叮作响。
程克青弯身伏案,提笔在纸条上添了一句:
辅之砂仁、神曲、香附、枳实各一钱。
她将纸条卷起来塞进竹管,鸽子自觉地上前将程克青手里的竹管用爪子抓起展翅飞走。
鸽子飞得极快,越过逢春堂的屋檐,隐进四方街角的归元堂,夜空里彻底不见了踪影。
程克青回完信笺,心中盘算着时辰,不一会儿望春进来道:“娘子,归元堂的段公子来了。”
“请!”
她起身前往正厅,上座已落座一位宝蓝色长衫的男子,手握一柄纸扇,行为举止文质彬彬,书卷气颇为浓厚,此人正是归元堂的段屾。
见程克青走来,他连忙起身,腰间环佩当当作响,他拱手行礼道:“深夜打扰云娘子,实在是归元堂碰上了点子棘手的事情,无奈只能前来请教一番。”
程克青招呼人来上茶,客气道:“无妨,救人治病才是大事,逢春堂与归元堂虽相隔一街,在昙州也算是声名在外,但论女病到底还是逢春堂略胜一筹,你悉数道来,我一定知无不言。”
段屾刚要开口,望春神色慌张地闯进门来,大喊道:“娘子!出大事了!”
程克青见怪不怪,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谁家又上门来捉人了?”
她办学以来,常有家中爹娘公婆上门来寻偷偷求学的家中妇女,几番下来程克青已经摸索出了一套得心应手的应对办法,所以眼下她并不着急。
望春急得直跺脚,她回道:“元柳不见了!”
“别急!什么叫做不见了?她今日不是去找你了么?”
“今日她要吃柿饼,贪嘴要得多,我担心她消化不了,便训斥了几句,没曾想她一赌气竟跑了,我只当是在前院学习呢,方才问了万灵才知道,她今日一整天都没在。这可怎么办,元柳该不会真丢了吧?”
段屾见状,纸扇一指,提醒道:“她跑开时可有说什么?”
望春冥思苦想了一番,道:“元柳今日有提及,若是我不给她吃,她便自己寻了肆叔叔家去吃个痛快。”她猛地一拍手,叹道:“元柳该不会去找阿肆了吧?”
程克青当机立断,“你速速去备好马车,我同你一起去阿肆家找人,你让棋昌在逢春堂接着搜罗,说不定元柳只是赌气自个儿躲起来了。”
她目光落在一旁还在等待的段长山身上,提议道:“事急从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