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知晓,裴知砚看似沉静平和,心里却并不安宁。他其实根本没有心思与谁对弈。
他今日分明并不打算来陈府,却还是来了。
放下了还未看完的奏折,搁置了亟待处理的公务,将这样一场目的明确的赏春宴放在了所有事之前。
任由与她有关的念头再一次主导了他的思绪与决定。
来了之后裴知砚虽然一直在与人手谈,却不由自主地留意着洛清苒的动向。
还有沈露明的。
今日受邀来陈府的适婚男子们并不都似沈露明那样清楚内情,没有猜到这场所谓的以作相看之用的赏春宴的重点其实并非他们,也不知道洛家并不会从他们中选出任何人来与洛清苒相看。
是以不少有意者都明里暗里地关注着洛清苒的动向,偶有藏不住心思的人,还会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些什么。
耳力极佳的裴知砚也就得知了洛清苒今日是同沈露明的母亲一起进的陈府,且进门前还同沈露明“偶然”遇上了。
后来洛清苒不仅一直陪在沈露明的母亲身边,与其亲昵地相处,还同沈露明的母亲一起去看望了自家长辈。
此时,一墙之隔,也有沉不住气的人在从庭院外经过时压低声音与同行者说道:“你我都知道今日这赏春宴是陈家和洛家想为自家姑娘相看郎君,但这位洛姑娘一直与那沈露明的母亲待在一起,可是沈洛两家已有结亲的打算了?”
裴知砚执棋的长指微不可察地顿了一息。除了正与他对弈的林深以外无人发现。
林深面上的笑意渐浓。
转而状似无意般提起:“在下今日只是来这儿讨杯茶喝,但听闻,沈家的次子今日似是有备而来。”
林深的话并未完全点透,但在场的人都能听出他的意思。
一时间不少人都面面相觑。沈露明的用意几乎没人看不出来,但众人有些不明白林深为何会忽然在对弈时将此事摆出来。
闻言,裴知砚并无任何反应,只冷淡地抬眸瞥了林深一眼,随即神色如常地落下一子。
林深却并不死心,继续道:“不知裴大人今日又为何会临时起意来这赏春宴?”
“听闻陈太傅府上的茶与棋皆是佳品。”裴知砚的语气并无起伏。
“那看来裴大人与我一样。我们一道做个旁观者,静待喜讯便是了。”
“说不定今日的好茶喝了,沈家的好酒也快了。”
即便明知林深落下的棋子与话都带着试探之意,裴知砚也还是轻压眉梢。
他本也以为自己可以做到毫不在意,任由洛清苒择选未来夫君、出嫁、与他人共同拥有一个家,到时他也可以妥帖周到地为洛清苒备一份新婚贺礼。
可直到陈家为洛清苒准备的赏春宴开始,裴知砚才认清,他做不到。
这世上有许多事他都能做得很好,可唯独,他无法深想洛清苒要嫁与他人为妻这件事。
裴知砚知道洛阁老的目标其实是太子,也知道洛清苒不会就此遂了旁人的意,嫁给一个她甚至没有见过几回的人。
可她已经不再心悦于他。
她迟早会喜欢上别的人。
她曾看向他的眼神会落在旁人身上,她眼底未能被完全藏好的情意会悉数属于另一个人,她的一颦一笑都会与那个有幸被她选择的人有关。
曾经独独只在他身旁停留的那缕风,会一去不回地奔向别处。
裴知砚薄唇微抿,一向沉稳的棋风骤变,对局间开始步步紧逼,招招带着凌厉。
在一旁观棋的人也很快察觉了棋局上的针锋相对,不自觉绷紧了心弦。高手间过招时,越是杀得激烈,也就越有看头。
林深一面应对,一面在心里道了声“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