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本朝最年轻的秀才。都说待过个几年,陈家宅前又要多立起一道进士牌楼了……
老太爷出身乡野,这一年多来,打着旧友名号上门的人家络绎不绝,还好是二少爷常年在外求学,不然府中光是“未婚妻”,恐怕都能站满小花园。
墨竹不在意地道:“少爷不必忧心,奴才见过那姜家小姐,只与莹小姐差不多大,一团孩子气呢,且听说是从河间府乡下来的,好似没学过什么规矩。”
言外之意是,这样小门小户里的姑娘,是不会与陈恕有任何瓜葛的。
陈恕蹙眉,轻斥道:“墨竹,你越发没有规矩了,姜小姐既是夫人的客人,何容你指点?”
他语气不重,但墨竹却脸色大变,两股颤颤伏在地上,连声告罪。
二少爷重规矩,也怪他一时不察,才导致祸从口出。
“罚你半月月钱,下不为例。”
陈恕摆手让他下去,理好衣衫后没有带人,独自往和方院去。
临近正午,日头正盛,他行于树荫下,脸色称不上明媚。
他过了府试之后,也有几个谎称与他结过娃娃亲的人家寻上门来,无一不是被母亲打发了,这一回缘何破例?
姜家小姐……
陈恕忽的记起,前几年,父亲有一段时日格外消沉,据说是因为一位姓姜的友人突逢大难逝世,一向不信神佛的父亲,还亲往寒潭寺给那位友人做了法事,点了长明灯。
有一日父亲醉酒,他进去劝慰时,还被父亲拽住,哭哭啼啼地说了好一通酒话。
“我与你姜叔叔,差点就成了儿女亲家,若是当年我能劝他离开原武县,他也不必……”
后面的喃喃之语,陈恕已记不清楚,这一件事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父亲酒后胡话。但今日却忽然记起。
这位姜贞姑娘,许就是父亲故友之女。
可能当年父亲曾与姜叔叔起过定亲的念头,但与姜家这些年也没有来往,此事想必是作废了。
恐怕是母亲误会了。
陈恕这个年纪,青春正好,但无心情爱,他唯愿以身报国,老太爷教给他许多真理,他尚未一一践行,并不想体会儿女情长。
陈恕想同那位姜小姐说清楚。
行至和方院正院,陈恕正要进去,忽然听见母亲的声音传来。
她似乎正在同人说话,语气十分温柔,“贞贞,你去玩一会儿吧,等我这里忙完,再检查你的功课。”
贞贞?
陈恕顿住脚步,轻轻一瞥,看到半掩的轩窗内一个鹅黄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陈恕略一思衬,站到了角落里的葡萄架下。
待那小人儿一出来,他第一眼就皱起了眉。
墨竹也真是,那传言怎可当真?这姜姑娘分明还是个孩子。
看起来不过同莹姐儿差不多大,陈恕没有多看,只发现她好似有些活泼,从门槛中跳出来,衣裙上绣的蝴蝶像活物似的振翅欲飞。
陈恕看了看周围,母亲好似正在屋里同下人们说话,院子里十分寂静。
于是他出声叫住了姜贞。
“姜姑娘请留步——”
姜贞手中正抱着一沓纸,这是她这两日的描红,陈恕站在葡萄架下,她一时并未察觉,因此被他吓了一跳,手一松,宣纸四处纷飞。
其中几张晃晃悠悠落在陈恕脚边。
他低头一看,先是一愣,而后不禁轻笑。
那几张大字写得歪歪扭扭也便罢了,每一个字的下面,都有她的图画,一整张纸花花绿绿,她好似在用这种方式记住每个字的意思。
果真还是个孩子。
姜贞手忙脚乱地去拾起散落各处的宣纸,脸色逐渐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