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在寂静的船舱里,史云腴盯着谢沉书不说话,谢沉书看着史云腴不多言。两个人就这么彼此凝望对峙。船头却忽而传来琊川小心试探的声音:“殿下……灵喜台到了。”
“可以下船了。”
琊川不敢回头,他和玄青面向湖面,只想速速离开这等是非之地。
谢沉书闻言却缓缓离开史云腴身前,垂眸伸手一改之前的强势态度,给了眼前人一个选择,“现在跟本王下船,还是随着琊川回到对岸去,郡公孙自己选。”“本王不食言。”
谢沉书的手悬在半坐船舱的史云腴面前,他的掌心没有笃信,全是不安。
但他还是这样做了。
就像那年没能给过她的选择一样,谢沉书现在把选择还给她了,他当然希望她能将自己紧握。可眼前人若执意离开,他也不会去阻拦,毕竟,他们真的太久没见。史云腴抬起头,愣在了谢沉书予她的柔情里。但闻她在沉默半响之后,才怨声开口道是:“把我骗来的是你,现在要放我走的也是你?我怎么知道你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殿下得跟臣女说个明白。”语落的一瞬,史云腴将手掌轻轻放进眼前人的掌心,替他扫平了所有不安。
谢沉书挑了眉,偷偷藏起眼底的笑,漠然将人带出了船舱。
登上空寂无人的灵喜台,谢沉书牵着史云腴自己递来的手,一刻也不肯放松的将人紧握。直到此刻,他仍是害怕稍有不慎,史云腴就会从自己身边溜走。他是真的怕了。失而复得纵使让人欢喜,但苦等无果的感觉,也太让人悲哀。
史云腴能感受到谢沉书把她冰冷掌心,捏出了汗。他们有多久没像这样牵手?
史云腴感觉自己竟忽而生出几分悸动,她也是很久没有感受过自己这样鲜活躁动的心心跳了。
四年来,史云腴承认史仲淑的到来,给她的生活带来了无尽的色彩,但却和谢沉书带给她的感觉,是不同的。谢沉书虽然离开了她很多年,可他留给她的印迹,又叫史云腴觉得他其实从未走远。
只是心中的坎难迈,有些话还没说开。
才让二人拧巴了这么久。
灵喜台外,雨又落。一滴滴砸在水面上。
史云腴脱鞋站进面积不大,但铺满柔软地衣的屋舍,打眼过四面透风的墙,墙上装着精致的雕花长窗。虽说今日天光黯淡,但屋舍内仍旧明亮。
史云腴望啊望,望外头风雨倾城,望谢沉书侧脸清冷俊逸。可望着望着,她怎么望见她的画像悬在典雅的梁上?“这是我?"史云腴不可思议地举目。
她实在不敢相认,她觉得画中人美得让人陌生又熟悉。谢沉书却忽而舍得松开她的手,与她并肩站在忽明忽暗的灵喜台里,头一遭不再是孤零零地欣赏这副画中的人影,他答:“这是我画的你,也是我思念中的你。”“郡公孙可还满意?”
史云腴盯着画中的自己,默而不答他的坦诚。谢沉书却没去在意,他只抚袍坐在自己总坐的地方,诚然说了接下来的这些话。
“往前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总喜欢坐在这里发呆。就好像只有坐在这里,我才能感受到你是真实存在过的。往前的那些过往,都不是我空做的一场梦。”“然每每望着你的画像,我都会在想…你在哪?在做什么?你是因为我的不告而别,才选择离开的吗?但无论到底是什么原因,答案都很明显,那便是……“我错了。”
谁能想到,谢沉书以这样的方式低头。
他打算认输了。
他在适才史云腴决定跟他下船的那刻,就已经认输了。史云腴怅然回眸,与画中美丽的身影,交相辉映在了风雨四起的灵喜台下。她望着谢沉书逐渐低垂的眉目,没急着开口,她很想再听听他还想再说些什么。“清风使,关于我的不告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