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何尝不是极度得自傲。
只管这百年啊……
赫拔都本是半蹲半跪的腿忽然双双沉下,他坐在自己的后脚跟上,抬头仰望着被霞光染红的半边天穹。
鸟群挥动着翅膀从他的头顶飞过,它们要回家了。
而他的家隔着千山万水,已经回不去了。
赫拔都慢慢放下视线,直视身前谢昀。
“那我就在这里拭目以待,看这百年当中,究竟是你的盛世太平,还是北胡的卷土重来!”
他大笑着将短刀横在了脖颈上——
落日鲜红,缓缓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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犊车缓行在战场上。
四周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到处都有死去的胡人,也有死去的晋卒。
而晋人士卒正在有条不紊地清扫战场。
罗纨之还看见几名苍卫在绛水边上垂首驻足,缅怀地上一排死去的同伴。
战争是残酷的,胜利也是血腥的。
死去的人悲惨,留下来的人也需要花很长的时间去纪念、治愈而后遗忘这些伤痛。
虽然他们都是陌生人,但罗纨之的心还是狠狠抽痛了下,不敢多看。
等心情稍稍平复,她才继续四处张望,找寻那熟悉的身影。
但谢昀始终没有出现。
听人说,他是追敌而去。
罗纨之不敢问前方会发生什么事,更不敢回去休息,就坐在车里,焦急地在绛河岸边等待。
这一等,便是从白天等到黑夜。
时间漫长得好像没有尽头。
不知何时,轰隆隆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罗纨之从睡梦中骤然惊醒,撩开车帘,往外眺望。
天空泛白,远处跳动的黑点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是苍卫!是郎君回来了!——”有人喊道。
是谢昀平安归来了!
晨辉照亮最前方那张熟悉的面孔,罗纨之精神一振,方觉察到身体的血液又重新开始流转。
这一夜她担心受怕,又不敢多想,直到亲眼目睹谢昀的出现她才彻底放下心,眼圈鼻腔不可遏制地发酸。
墨龙
驹步伐略显疲态,但依然稳稳往前,马背上的郎君,头盔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发髻凌乱,可那锋利英俊的眉目被光线照亮,神采依旧。
这是她谢三郎啊。
罗纨之不由升起满腔的自豪与欢喜,忍不住朝他挥手。
“谢既明!”
谢昀的脸朝她声音的方向转来,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罗纨之也能看清他的眼睛立刻弯了下,笑意就像春天的泉水,源源不断溢出来。
即便是再熟悉不过的身边人,罗纨之在这一刻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他目光灼热又温柔,仿佛已经轻柔地吻上了她的脸,这是他们许久没有过的温存。
黑马飞驰,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她的犊车旁,罗纨之甚至还没来得及爬下犊车迎上去,谢昀已勒马停下。
他的手掌张开,托着一支打磨得比较粗糙的簪子,能看出雕琢的痕迹明显。
这是一个与他先前送她的那根造型相似但是做工却差上许多的桃花簪子。
“这是?”罗纨之眨了几下眼。
“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我想着你便雕了起来,工具不太趁手……”
谢昀的声音还有些沙哑,见女郎满脸惊奇低头仔细去打量那钗子,他忽而把手掌一收,又道:“此物轻贱,怕配不上我的卿卿。”
罗纨之还没说不要,谢昀居然就打算回收,她不由一愣,连忙去掰他的手掌,要拿回自己的礼物。
见她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