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起身,重新端庄寂静地站在那里,手中仍安安稳稳抱着那只鸡冠鲜艳的公鸡,仿佛方才的公鸡鸣叫不过是意外。
“二拜天地!”
随着仪式继续进行下去,方才紧绷的气氛又逐渐缓和,如此,闲言碎语便也跟着继续了下去。
“崔拂衣?!他不是因为欺君之罪,玷污科举而被下狱了吗?”
“此人不应当在天牢诏狱?”
“此事隐晦,鲜少人知晓,崔拂衣虽隐瞒哥儿之身参加科举,可陛下怜惜其才华,有意放他一马,却有前朝众多儒士相逼。”
“陛下正左右为难,却有瑞王夫妇进宫,也不知如何商议,不过翌日,那崔拂衣便出了诏狱,换了个身份,嫁给这病秧子世子冲喜。”
“竞是如此!”
“夫妻对拜!”
“要我说,这瑞王夫妻眼光好极,机缘也好极,若是换了平时,瑞王世子那等身子,如何能迎得这样一位才貌双全的哥儿做夫郎?”
“若非瑞王府动作快了几分,我……”
“兄台你?”
“我,自是也想瞧一瞧,那风华绝代的状元郎,在床榻之上又是如何模样?”
“可惜!可惜!竞便宜了那病秧子,叫美人余生独守空房。”
“礼成!送入洞房!”
盖头下,崔拂衣微微阖眸,垂下眉眼,注视着自己脚尖,循着丫鬟领路的声音,小心前行。
瑞王世子虽病入膏肓,却也被父王母妃捧在手心里,他住的院子,是王府里风景最好最开阔之处,如今,刚刚入春,院中的桃花便开得极好。
花瓣被风拂与地上,铺了满地芳香,与这满院喜庆相互映衬,脚下踩着桃花花瓣,仿若走在香林道上。吱呀一声,房门被领路的丫鬟婆子推开,“世子妃请,小心门槛。”
陌生的称呼让崔拂衣脚步一顿,不过一瞬,又敛下眉眼,重新上前。
将将越过门槛,一股浓郁的药味便扑面而来,垂落的盖头丝毫遮挡之力也无,浓重的药味和苦味仿佛瞬间要将他淹没。恍惚间,崔拂衣只觉自己似乎再次回到了诏狱,那透骨的寒冷便如同此时的苦药一般,让他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任天地荡荡,也无处可依。
“世子妃,王妃吩咐了,世子殿下身子不好,不宜饮酒,今日这合卺酒,便由世子妃一人饮下。”
喜娘将崔拂衣扶到喜床边坐下,又将两杯合卺酒端给他。盖着盖头,喜娘和丫鬟瞧不见崔拂衣的表情,却见对方并未迟疑,而是将两杯合卺酒一一饮下。
喜娘和丫鬟们见状总算稍稍放心,笑着说了一堆吉利话,便齐齐退了下去,只留两个丫鬟在外间的矮墩留守,既是照看世子,也是等着听从新来的世子妃的使唤。端王妃自是不敢让这新来的儿媳妇同重病的儿子单独相处,也不知这儿媳妇懂不懂的如何照顾人,照顾她儿子,才让这丫鬟守在新房中,随时候命。
里间只剩下崔拂衣,和躺在床上,也不知是无法起身,还是不曾清醒的端王世子。
崔拂衣微垂着头,心中却想着,无人迎亲,公鸡拜堂,合卺酒全让他一人喝了,连这盖头也是自己揭,他这亲竞是和自己成的吗?
如此想着,手已经摸上了盖头边缘,还未等他掀开,却忽觉盖头正随着一角缓缓牵动。
崔拂衣的手顿住。
他静静坐着,垂眸盯着那被牵扯着的一角,瞧着它缓缓地,缓缓地向下拉扯。
盖头在崔拂衣头上艰难地挪动着,崔拂衣却没有半点要帮忙的念头,他只是静静瞧着那只手,缓慢而坚定地将他头上的盖头拉了下来。
当明亮的光线映入眼中那瞬间,崔拂衣下意识闭上双眼。方才努力维持的镇定,终究在此时的僵硬里泄露些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