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地铁口一抹熟悉的男人身影。他步履匆忙又不时抬表看时间。
朱妏妏踌躇两三秒仍是降了车窗:“谈言民,你急着去医院吗。”
男人刚要进去。一听这声音,回头见是她便露齿一笑:“是啊,钥匙忘在办公室了。”
朱妏妏把手扶着车框朝他微一抬起下巴,说:“我送你一程吧,当是还你之前接送过我那么多回的还报。”
谈言民那白大褂本来嫌太惹眼,就挂在了臂弯。推开车门后又觉得太多细菌,不知道该放哪合适。
还是朱妏妏给他接过来挂在一边,主动说:“没事,若是你们都脏,那世上没有干净的人了。”
谈言民把蒙尘的眼镜摘下轻轻吹灰,又重新戴上扭头看着朱妏妏,说:“你今天还上班?”
朱妏妏说:“刚刚办了个小事。比不得你,太忙。”
谈言民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弯了一弯。
又是瞧了瞧朱妏妏不加装饰的脸,他叹气:“我倒觉得,咱俩没戏以后,你对我总算有点以前那种不太拘束的感觉了。之前我们都放不开,好像两个被挟持的机器人。”
车子经过一片轰隆隆在做路的区域。眼见着,有几位光着膀子要吵架的大汉打起来。
朱妏妏调转车头就想离开。从旁边伸过来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谈言民已经按着她的方向盘。
谈言民上半身靠近她,轻声提醒:“这里因为做路挂了单行的牌子。我们直接往前走,然后右转出去。”
半开的车窗飘进秋季干爽的风。那些吵得热火朝天的人群里,有一个人低眉臊眼得格外异常。
那人刚摘下污尘遍布的手套扔在地上。
脸上有几处被刮出的伤口,还因为气愤将旧手套使劲踩了几下。
他们都是有帮派的工头手下的临时工,被迫着加入这一场挨揍的大战。每天拿着月薪寥寥无几的薪水。
悔恨学生时代为什么不好好读书,出来做个坐办公室的体面人。
就在谈言民身上的消毒水味刺激鼻尖的刹那,朱妏妏望出去。也发现那扔手套的男人看着自己。
那一刻,他们好像都不约而同认出了彼此。
那是很多年前的高三生活,朱妏妏不厌其烦地拒绝纠缠不休的隔壁职校生的告白。
因为害怕他报复,还说得特别小心翼翼。哪怕这么谨小慎微注意措辞,那男的还是像一颗点燃的炸药桶爆开了。
那男的怒吼:“你们这群好学生就知道瞧不起人,装什么呀。打一顿就老实了。”
那时,蒋鹤贤一把抓住他那暴躁不安的手。不顾身上整洁白皙的校服被恼羞成怒的男生给弄脏,很淡然地告诉他。
进入社会后,他连平等和她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也只有校园这种地方能让他逞威。
朱妏妏当时除了觉得蒋鹤贤说话太伤人以外,就是觉得,他看得很通透也很明白。怀着她俩是同一个圈子一片云层的人的雀跃。
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心间蔓延。
所以十年之后。朱妏妏在那个包厢外鬼哭狼嚎的长廊上,看见同样不堪入目的蒋鹤贤。
她的心情就和当年从别人口里得知他放弃大好人生,不顾一切执意任性妄为一样。
可悲不足以完全概括她的心情,除了难过,更有种厌弃在心头浮现。
她特别想问蒋鹤贤,他那么清楚这个社会的自然规律,条例准则。
为什么还要把自己折腾到那种低入泥沼的地步。
她更想问问蒋鹤贤,他当年为她拦阻时说出那席话时,有没有想过多年以后有一天。
他蒋鹤贤自己,也成了那纠缠不休,被他曾经用言语剜骨的那类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