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叠叠的黑色帷幔临风飘荡,硕大的月亮就挂在阁楼一脚,好像下一秒就要掉落下来。陈引章就站在阁楼之外,她的一只脚还悬在栏杆之上。
她心下一动的瞬间,人已经飘了下来,脚踩大地,头顶是显目漆黑的三个大字:蓬莱殿。
陈引章凝眸朝里面看去,殿内一片光亮,透过层层黑布渗出些许阴翳诡秘的气氛。
她深吸了口气,慢慢抬步朝里走去,黑幔围得严严实实,她下意识伸手拂了拂,却拂了个空。
陈引章一下子就愣住了,抬手瞧了瞧自己的掌心,又瞧了瞧周围的一切。还在懵懵然之间,殿内传来“叮”一声,钟响。
陈引章整个身体不受控制一般往里飘去,所有的黑幔跟着朝两侧分开,露出里面惊魂动魄的一幕。
大殿正中放着一床冰棺,上面躺着一个陈引章再熟悉不过的女人。芙蓉脸蛋,海藻一般的长发,凝脂玉色一般的肌肤,双眉是凝聚了远山的精华,双唇是浸过了牡丹的花汁,即便一动不动,仍旧撩动着所有爱美之人的心扉。
女人仍旧是当初那身蹙金丝重绣牡丹祥云刻丝小袄,金黄色折枝撒花纱绣裙,华贵艳丽,盛若神祇。
在她的身下画了一个巨大的八卦形图案,每个方位都点了一只殷红蜡烛,蜡油顺着烛身缓缓融化,涌入冰槽之中,如同淋漓的鲜血,刺眼而恐怖。
陈引章愣愣的看着,烛火在她的眼前似乎从一点微光演化成了一轮硕大的红日,明明没有那么炙热,却刺得眼睛生痛,逼出人体涌动的新鲜露水。
在一片沉暗与安静之中,正西方向传来一道沉闷的声响。
陈引章身子一个激灵,闻声看了过去,祭坛之外似是立着一尊雕像。夜风晃动,烛影飘忽,漏出那具雕像的真容,像是......蚂蚁玄蜂。在雕像身后,猛然窜出一道身影,短袄长裤,迅疾如电,指尖含光带影,口中念念有词。
是术士!
“噗”一声,殿内所有蜡烛瞬间灭了去,只剩下殿外那轮巨大月光洒落进来。
那不知哪里来的江湖术士一边吟唱着些咿咿呀呀的楚词夷歌,一边手舞足蹈地顺着八卦之行,逆行而走,往南漏出一尊九头蝮蛇像,往东又是不知名的索魂长人,往北是穷凶极恶的豺狼模样。最后,他又重新回到冰棺之前,手上不知做了什么动作,而后猛地往后一跳,喝声道:“陛下,长公主来了。”
脚步声从她的身后响起,沉静中又带着莫名的急促,勾着陈引章猛地回过头去。
果然是他。
雉奴。
陛下。
男人一身玄色素面刻丝袍,交襟右衽上刻缕金,不显奢华只觉得冷冽刚硬。往上看,仍旧是一张得天独厚的面庞,棱角分明,薄唇紧抿,剑眉凤目不带温情,如同冬日里凛冽过境的寒风,寸草不生。
陈引章下意识伸手拉住他,却摸了个空,男人穿过她的手指,继续朝着冰棺走去。
陈引章一愣,转身出声唤他:“雉奴。”
陈承衍仍旧没有任何反应,一直走到冰棺的面前才停下。
陈引章瞧得莫名的心惊,一下子飞到他的身侧,在他身边厉声道:“雉奴,你到底在做什么?”
陈承衍恍若未闻,双目始终注视着棺内的女人,眸子一动不动,如同鬼域傀儡。
陈引章只觉得要被这份濒临深渊的诡异,压得喘不上来气。
她看着他,又好像没有在看他。而是在注视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一般。
“陛下,时候到了。”那方术士停下动作,安静的立在帷幔之后。
“闭嘴!”陈引章冲着男人厉声吼了一句。
那术士忽地止住声响,身子激灵灵一阵响,抖如筛糠:“长公主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