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青色的眼睫微垂着,眼底却平静如寒潭,不显露半丝情绪。
他似乎从不把喜怒显露在外,让人窥探不出半点喜好。白穗专注地看着他,忽然鬼事神差地问了一句,“大人动过情吗?”
云敛慢慢抬起漆眸,看了她一眼,指下的触感温软如凝脂暖玉,于他心头却也只生出极细微的涟漪。情?他不需要情。
云敛心中哂笑一声,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有些兴致缺缺,指间的动作未收,碰及在伤处时,让白穗轻抽了一口气,目光有些幽怨地望着他。
他顿了顿,唇角露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语气却依旧温润,慢慢道:“不曾,亦无人如殿下这般。”一一胆大无畏,算计到他的身上。
云敛隐去后半句话,将白玉药瓶掷回药箱,取过新的丝帛,道:“劳烦殿下抬一下手。”
白穗依言,锦被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滑落,单薄的寝衣紧贴着纤细腰肢,勾勒出女子窈窕的身姿,他却未多看一眼,慢条斯理地替她缠好丝帛,掩上衣襟。
“明日大人还会过来看我吗?”
软榻上,白穗微微仰着脸,问了一句。
云敛未做声,起身时霜白的衣摆上淌着月色,周身气质清冷,如无瑕白玉。
“明日不行。”
话音落下,对面女子眼眸中果然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她轻咬下唇,神情低落了些,闷闷道:“那我送的窗花,大人收到了吗,那里面,有我给大人剪的……”正说着,绣门突然被叩响,门外传来蝉衣的声音,等白穗应了一声,这才推门而入。
蝉衣收敛着目光,不曾多看,到了白穗面前,垂着首,神色为难地道:“公主,定北王在门外求见。”长门外,晚风吹得罗汉灯微微晃动,顾听寒正立于一侧,等着门房的回禀。
他已经太久没能见到阿穗了。
崇仁坊与定北王府距离甚远,加之年关已近朝事繁忙,这竟然和离后他第一次来到公主府。
今日听闻白穗遇刺,他顾不得天色已暮,便心神难安地赶了过来。
一路上,他听着侍从将今日安阳公主府的经过禀报来,紧紧皱了眉。
太子庸碌无能,又放任手下,怎堪大任?今日之事,归根结底还是太子惹出的祸患。
而安阳公主肆意跋扈,阿穗性子温和,本不该与她有交集,怎么会去赴她的宴?除非是对方刻意为难。离了定北王府,阿穗没了倚仗,人人都能欺她,她又何必非要和离,自讨苦吃?
顾听寒在门外站了许久,才见门房走过来,拱了拱手,道:“王爷请回吧,公主有言,既已和离,便再无关系,还请王爷行事慎重,莫要再来。”
“她真如此说?"顾听寒捏紧了指尖,蹙眉问道。门房点头不语,许是怕定北王硬闯拦不住,很快便退回长门内。
顾听寒立在原地,凝视着已阖上的朱色门扉,心心底莫名沉重了些。
阿穗竟还不肯见他。
他终于慢慢地挪动了步子,刚转身,便见一辆马车停在面前,颜宛月掀开锦帘,披着厚重的斗篷,由侍女扶着跳了下来。“王爷。"她低唤一声,奔上前来抱住他的腰身,低低抽泣。顾听寒眉心微动,在大街上如此行迹,若叫人看见了,实在不合礼数。何况,这是阿穗的公主府前。他正要推开颜宛月,便听见她又道:“今日迟迟不见王爷回府,我实在害怕,王爷可还会再抛下我?”他突然便止住了动作。
脑海中又浮现起当日颜宛月一身血迹,伤痕累累的模样。她本不必遭受如此无妄之灾。
是他欠了她。
静默良久,他慢慢地抚了抚她的肩,道:“我已向官府投递纳妾文书,请立你为良妾,从此定北王府便是你的家,无需害怕。”
晚风将疏枝吹出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