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着抬头,气息不稳地同他又确认了一遍:“你的意思是,她以死相逼?”钟晓冷哼:“是,你是不是很得意?我师姐都要为你豁出性命去!”
贺承惨白的唇抖了一下,喃喃道:“我没想到,没想到她会这样……”
“你怎么没想到?“钟晓瞪他,“你蓄意接近,三天两头献殷勤,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你不是没想到,你是筹谋了许久才是!”
钟晓吵吵嚷嚷的声音在耳边渐渐虚化成一团迷蒙白雾,贺承只反复听见他说,陆晓怜为了不离开他,不惜要豁出自己的性命去。
南州城的那场相遇,并非他蓄意,可若是他想离开,陆晓怜和钟晓又岂能拦得住?
他屡次告诉自己,是因为放心不下他们两,才与他们一段又一段地同行。可他如今的身体又能护得住他们什么?若当真放心不下,请枕风楼派几个暗卫来跟着便是,这样跟他们搅和在一起,多得是情难自抑,多得是积习难改,不出事才怪。
所以,他对自己说的,都是借口,都是假话。他心知自己没几日好活,再回不了青山城,再没有机会与师兄弟嬉闹,再没有机会与陆晓怜相守,在南州城里这一趟不期然的重逢,是天意对他最后的仁慈。所以他舍不得松手。
所以他一次又一次地留了下来。
“沈烛!“钟晓提高声量,把走神的贺承喊了回来。回过神来的贺承茫然看钟晓,觉得他脸色涨红,真真是一副要被气炸了的模样。
钟晓耐着性子把刚刚已经说过两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你不是说有我师兄的消息吗?你认得我师兄?我怎么没听他提起过你的名字?他此刻在哪里?过得好不好?他为什么要离开青山城,又为什么连我和师姐都不肯联络?”钟晓对沈烛的怨念有多重,对贺承的牵挂只会更重。连珠炮似的抛出一串问题来,将随口编了个故事钓鱼的贺渔夫打得措手不及。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过如此。
贺承定定看了钟晓一会,才挣扎着说:“其实我与你师兄之前也并不相熟,所以你们可能没有听他提起过我。前一段机缘巧合地遇见了,他说,说他有要事在身走不开,托我替他来看看你们。”
这话其实漏洞百出,钟晓和陆晓怜去南州城是瞒着所有人偷偷溜出来的,贺承托人探他们的近况,怎么那么恰好就去了南州?这沈烛来便来了,为什么此前不说明来意,又为什么此刻要主动说明来意?他看便看了,又为什么不去告知贺承他们一切安好,反而要跟他们走了一段又一段?
好在贺承脑子快,钟晓发问前,他自己找补了上来:“你知道的,我仰慕陆姑娘多年,你师兄以此事相托,我自然是存了私心的。是陆姑娘心善,可怜我伤病缠身,多有照拂,我心里便有了些别的想法。”
钟晓抿着唇不说话,盯着他看,目光冰冷犹如审判。贺承在他厌弃的目光中暗暗下了决心,如今他们一同被困在百花谷里,是没有办法,等到出了百花谷,他一定要狠下心心离开。
在钟晓的目光里,贺承本人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种本该属于“沈烛”的心心虚:“你说得对,你师兄信任我,才将此事托付与我,陆姑娘心善,才会一路多加照拂,我不该心生妄念,我…”
他的话没有说完,忽听得洞口传来个声音打断:“所以,我师兄现在究竞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