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已经替我做好了选择,是吗?”
“若我什么也不知道,或许还可以毫无牵挂地打碎海螺。”
她忍到双眼通红,也不愿意让眼泪落下:“可你偏偏要让我知道这一切,又要让我毁了天水定光。为什么对我如此狠心?为什么!”
“箐箐,我们说过的,万物皆有自己的使命。”
沉默的天水定光终于有了回应。
“可这么轻飘飘的两个字,害你失去了所有。”
慈绯的这句话仿佛压倒洮箐的最后一根稻草,她轻笑起来,笑声悲怆,最终变成声嘶力竭的咆哮:“我不想要使命,我只想要你陪我!”
她的倔强忽而冒头,试图拒绝命运的安排。
不想做鸢尾,也不想像棘棘树那般,在烈日的炙烤下将枝叶都卷曲成尖刺,奋力扎根,汲水而活。
只想……
不再羡慕着,可以飞奔着进母亲怀里的孩子。
“箐箐,对不起。”
“我从来不是一个好娘亲。”
天水定光里传来幽幽的啜泣与叹息。
浓雾已呈龙卷风之势,遮天蔽日。
它们横冲直撞,甚至要把天地撕开个口子。
在风暴中心的洮箐左右踉跄,身躯时隐时见,布满裂痕。
她的眼睛始终未曾从天水定光上离开,海螺从半空降下,她艰难伸出双手,试图在狂风中拥它入怀。
可天水定光却直直撞向她的指尖。
只听见清脆的“咔嗒”一声,无坚不摧的天水定光在她柔软的指尖裂成了两半。
狂风骤然间停止。
“不,不要!”
洮箐慌张地接住下坠的海螺,颤抖着双手试图将它拼回去,却只染上满手的红光。
天水定光在她手中慢慢褪成白色,一如它最初的模样。
洮箐跪倒在地,呆呆望着手中裂成两半的天水定光。
她的嘴角难以自抑地颤抖起来:“娘……”
“娘……”
伪装千年的心终于露出它千疮百孔的伤口,原来每个空洞都写满了思念和渴望。
可声声呼唤,无人回应。
被狂风死死压住的蒋泽昀终于能起身,他抬起手想安慰泣难自抑的洮箐。
可悬在半空中的手犹豫半晌,最终又默默收回。
初遇那日,洮箐此刻蓄满泪水的双眼只泛起冷冷的金芒,在幽暗刺骨的湖水中朝他靠近。
诡谲妖艳,摄人心魄。
不由分说地将他拖入光怪陆离的绮梦。
如果人死便如灯灭,不会再有前尘往世,不欠谁千般纠葛。
他愿意,只梦一场。
总好过命运弄人,背负着未知的曾经,让一切不可转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