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分钟,时砚景的脸色似乎没有刚才苍白,嗓子大抵是在呕吐的时候被胃酸灼伤了,他拧开瓶盖喝了口水、润了润,才开口:
“……谢谢。”
阮唐依然担忧地看着他:“真的不用陪你去校医室吗?”
刚刚时砚景出现时的模样真吓了她一跳,感觉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了。
时砚景看着阮唐满脸的焦急和担忧,摇了摇头,背脊上那层因疼痛到扭曲而冒出的冷汗似乎也消散了些。
阮唐将人的脸色来来去去看了好几遍,确认没那么苍白了,才堪堪放心了点。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在时砚景的身边,以防有些什么事能马上做出反应。
风吹起阮唐的发梢,有几缕拂过时砚景的手臂,摩擦着略微发痒,他轻而无声地捏合着手中温热的瓶身,只觉好像是黑暗颠簸中唯一的热源。
他不是病理性呕吐,而是心理。
时砚景在闻愈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反胃,只是他死死地忍着,用了此生最大的意志力,才没有在闻愈出现的第一秒就冲出教室。
如同烈火的折磨与煎熬,隐藏想要呕吐的感觉跟吞咽破碎的呼吸一样困难,他在撑到下课的那一秒就已经崩塌,用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抿直着唇,走向教学楼外那个没什么人去的厕所。
关门,落锁,剧烈呕吐。
冷汗洇湿全身,绷得紧紧的肌肉几乎迸裂,时砚景像是落织在厕所墙皮龟裂角落的网,只记得灌入鼻腔的混杂气味与颤抖到无法抑制的手。
阵起渐歇。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强撑着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艰难地一步步挪着发麻的腿到洗手盘前,拧开水龙头,一捧又一捧地将冷水泼到自己的脸上。
强硬地将理智拉回。
再抬头时,时砚景直勾勾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浮肿、苍白,狼狈至极。
无数记忆的片段蜂拥而至,时砚景却睁着那双灰败、不甘又炙热的眼睛,抬起手,一点一点地、抹去脸上狼狈的水渍。
他不知道闻愈的转学和同班是巧合还是意外,但刚刚课上闻愈的口型他看得分明,那是最熟悉的、自己听过最多的词语,不止一次出现在闻愈的口中。
他叫他小聋子,叫他小废物。
而这次,他说:好久不见。
恶意毫不减少,却分明更甚于从前。
时砚景深吸了一口枯涩的空气,无视灼热的感觉在喉腔团团地烧,转身拧开了门锁。
无论闻愈的目的是什么——
他都不会再逃走。
时间过得更快,阮唐没在那里做多久,体育课就下课了,只是今天课后还接着班与班之间的高一年级篮球赛,所以操场上的人不减反增。
高一一班派出的人她都认识,从小学就开始同一个班的老同学兼班长叶牧也在内,只是……
阮唐的目光落在那个明显已经跟男生们混熟了的转学生身上,微微皱了皱眉。
他怎么也加入比赛了。
包括同班同学在内的唐褆笙等人早就围在篮球场,阮唐倒是没什么兴趣,比起篮球赛,她更在乎身边不舒服的时砚景,不时看人的脸色,偶尔才分出几丝心神去看几眼比赛。
两人坐着的地方刚好能微微俯视篮球场。
时砚景的目光稳稳落在场内某道身影上,眼神愈发幽深。
场上欢呼声越来越大,这时,身边的阮唐偷偷看了他好几眼,站起身就往外走,身边忽然空下来的感觉让时砚景一怔,旋即低头,微不可察地自嘲笑了笑。
这是正常的,她在自己身边陪了这么久,也该去找朋友玩了。
她这样的人,就该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