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她怎么敢突破心房,把自尊都抛下去和他说出那个字。
朱妏妏宁愿像缩起脖子的乌龟,保留最后的体面。
回到家保姆阿姨已经乘火车过节去了,厨房间朱父丁零当啷烧菜,默不作声地任由朱母指责。
朱母越说越气,平日的端庄被她揭开撕碎在地上,嘲讽噼里啪啦朝朱父摔去:“平日念着你有恙在身,我不跟你多吵,但你自己扪心自问今天该不该。我累死累活一天回来,你倒好,看电视看个乐呵,蒸个饭不难吧,还是你觉得你每天跷二郎腿就能把活儿都推给我干了。我上班累还是你累?”
朱妏妏嫌少见父母争执。朱母发火更为罕见。
上次两人争吵还是朱父患病前,等朱妏妏抚平朱母情绪,朱母去浴室洗澡。
朱父才敢蹑手蹑脚斗胆从厨房出来,抹着块洗碗巾,朝朱妏妏解释真相:“你妈之前让我给蒋医生送佛牌,我从寺庙回来给忘了。这事是我的错,你待会儿多多在你妈跟头骂我两句,让她解恨。”
朱妏妏望着浴室冲水的方向,也放轻声音疑惑:“什么佛牌?”
朱父抹着额上的汗滴:“蒋医生听说咱家信佛,向我求了两块祈福的佛牌。他好像最近身体不大好,孙子又回来了,一块求两块,平日佩戴在身上求个心安。你说我信佛还信对了,连名医到了老年都不讲科学讲玄学了。”
朱妏妏心想这事还不好办。
等朱母沐浴出室,她便说蒋鹤贤明天晚上去他爷爷那的车,早上约他去寺庙求佛。
朱母觉得可行,可神色仍显踟蹰,掏出手机看了眼行程:“我明早有个会,让你爸送你俩去。”忽地又被什么思绪攫夺,抿唇低语,“还是让你爸亲自送去好表诚心。你蒋爷爷轻易不托人办差。”
朱妏早想到这点,便把组织好的言语倾倒而出:“蒋爷爷若是看他孙子亲自祈福求来的佛牌,会更高兴的。”
前后聊了半个小时多,朱母的疑虑总算打消。
朱妏躺到卧室的床上给他发消息,蒋鹤贤那头自是爽快应了约。
翌日一大早天色亮得迟,黑云刚刚消散,从天际的霞光露出白绵绵的云彩,朱父开车载着朱妏接蒋鹤贤去佛寺。
佛寺在邻近县城的山上,一早开上高速下来又开了一个小时到达山脚。
朱妏妏和蒋鹤贤忍受着不长不短的颠簸路程,一路摇晃着到了清晨的古寺长阶前。
朱父是位虔诚的佛教徒,一步一个弯腰上了山。
说是虔诚也有些怪异,他毕竟只是两手合十并未屈膝磕头。连带着后头尾随的两个小的,也不得不以种状似诚心的态度上山。
朱妏妏千叮咛万嘱咐:“你可千万别跟蒋爷爷说,我家的两只牌子是今天求的佛牌,否则就穿帮了。”
蒋鹤贤笑笑:“你这么多古灵精怪的小心眼,以后谁娶了你那才叫被你吃的死死的。”
朱妏妏听出他是拿自己好久之前的言语揶揄,心头微恼,说:“别抽烟了,被我爸看见你又被数落一顿。”
蒋鹤贤收回烟盒,和她头碰头贴在一起说悄悄话:“你爸爸最近身体怎么样,信佛有效果么?”
朱妏妏睨着他,“你也有不能寄托的愁思想记挂在佛祖身上?”
蒋鹤贤没再说话,脸上竟然现出几分难以回答的窘迫,他略略顿住,便松手一副赞同她的话语,很快地颔首点了一下头。
这回轮到朱妏妏怔然着无法回应。
从佛寺回家,朱父直到夜深才开车到地下车库。
他一进门便摘下围巾,气喘吁吁地来通风报信:“真想不到,蒋老爷子一把年纪了要的佛牌是给他死去的儿子儿媳的,愿他们地下安生。这么多年了,他还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