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
末班车还有几分钟驶入站台,林颐朝着站点慢慢走去,车道偶尔驶过开着远光的车辆,她总能听见断断续续的引擎声。
车灯透亮,从后面远远照着她,地面印着她慢悠悠的影子。她本就走得慢,那车也愈发龟速,真是越想越不对劲。
迟疑几秒,林颐终究没忍住,迎着夜风回头望了过去。
那辆潜藏在她记忆深处的黑色宾利,林颐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直到看清楚车牌的那一瞬,夜晚中的万物都跟着沉了下来。
远光灯忽地闪了下,强行叫停她的静止。
车头恰好停在她身侧,副驾的车窗缓缓落下,她与驾驶座的男人,隔着叫人看不清五官的距离。
梁宗怀。
她在心底悄悄喊了句。
“上车。”男人探了探脑袋。
林颐望着远处姗姗来迟的公交车,霓虹闪烁,没有犹豫,几步便小跑过去,拉开车门上了副驾。
车里还是熟悉木质香,仪表盘泛着幽蓝的光,就像浮木掉进了深海里。
林颐系好安全带,书包和外套就捧在怀里,故作平静:“你怎么来了?”
“‘你’?”梁宗怀扶着方向盘,斟酌着她的用词:“这么久没见,也不知道叫人。”
叫什么?舅舅吗?
林颐敛着眉思考。
很别捏很奇怪,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这么唤他。
“怎么?我这个小舅舅还让你拿不出手了?”他故意逗她。
林颐望着窗外,琢磨半天想了个借口,“哪有,我只是不想把你叫得那么老而已。”
“这样啊。”梁宗怀笑了下,“行,不叫就不叫吧。”
说实话,她还真挺怕他揪着不放,非得叫他声“舅舅”才肯消停。现在听他那样说,这才松了一口气,也敢侧过头偷偷看他了。
男人穿着深灰色的薄羊绒外套,没系纽扣,微敞开着,眉梢虽挂着淡淡笑意,眼睛里却是藏不住的倦意。
有多久没见了呢?
大概从梁静贤生日过后,闷热的暑尾到泛凉的秋,将近四十天。陌生并未侵占这次见面,因为她已经期待很久了。就像现在这样。
“刚刚那是同学?”他专注地开着车,又问起。
“啊?”林颐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结巴,“嗯……嗯,对,同学。”
也不知道梁宗怀跟着她多久了。
只是当下,林颐迫切的、忐忑的、万分的祈祷着,希望不要让他产生任何误会。
“紧张什么?”梁宗怀用玩笑口吻道,“男朋友啊?”
林颐心情宛若高空中的气球,忽然划到了锋利的枝杈,一下子就泄了气。
看吧,误会还是产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