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嗤笑,“亲什么亲?”
“我跟你妈的事,里边是是非非复杂的很,长大了你就明白了。”戚添的声音放柔和了些,像要安抚戚时久的情绪。
“是很复杂。”戚时久指尖摩挲着洗洁精瓶身,哑声,“复杂到我妈死了没两周你就娶了十八岁的新进门。”
“我不管你怎么说戚时久,我从来问心无愧。”
戚添振振有词:“现在你吃我的用我的,我一分钱没少了你,你就算再恨我,名义上、血缘上,我都永远是你爸。”
戚时久听着电话里的忙音,立在原地许久。
她忽而就笑了。
怎么能指望做错事问心有愧呢?他们永远都有自己的一套逻辑,把自己从因果里摘得干干净净。
所以痛苦的、走不出来的人永远只有她自己。
像一头困兽。
戚时久大口猛烈呼吸着,试图压抑住心里的那些阴暗情绪,而后倏地大力将洗洁精瓶子重重扔到对面巷壁上。
“砰——!”瓶子随塑料袋弹跳了一下便死尸般躺在地上,瓶口破碎,晶莹的液体流了出来。
戚时久靠墙抱着膝盖,失力般缓缓蹲下。
她只觉得很累。
“齐迢哥哥,下次什么时候来教我打篮球呀?”小男孩的声音奶声奶气。
不知过了多久,戚时久蓦地听到巷子外传来熟悉的人名。
“下次啊。”少年只低笑了下,嗓音有些许哑,“期中考双百,就教你上篮。”
“这太难了吧!”小男孩泄了气。
戚时久站起身,轻轻挪了几步,朝巷口外偷窥去——
小男孩两手乖乖捧着篮球,而齐迢屈膝静静蹲在他面前,与他平视。
巷外的路灯很旧了,灯柱上尽是白一块灰一块的陈年小广告,灯光也是苟延残喘的昏黄。
因为路灯的阻挡,戚时久只能将视线投射在男生背后。
少年还穿着下午那件白衫,只是后背已经被汗浸透。昏黄灯影里,透出的背脊线条凌厉张扬。
他手极白极修长,虚虚弓着搭在男孩头顶,掌骨在明暗处微凸,腕线被勾勒得分明。
“不难。”齐迢揉揉小男孩的头,又从裤袋里掏出几颗大白兔奶糖。
“哇!”小男孩把篮球还给齐迢,雀跃地接过,“是给我和弟弟的吗?”
“嗯。”
小男孩低头玩着糖纸,扭捏地说:“可是弟弟不喜欢跟我玩,也不跟我和奶奶讲话。”
“……”齐迢顿了顿,修长的手指理理小男孩被汗湿的刘海,“弟弟是生病了,以后会好的。”
“真的吗哥哥?”
“嗯。”背着光,戚时久只听见男生一声极轻地闷笑,声线懒怠,“等你再长大点,这个世界会变好的。”
长灯茕茕,夜风将少年的衬衫下摆吹鼓起来。
他的背挺得很直,虽是蹲着,却似神明,于大夜弥天中怜悯世人。
戚时久没有看到这一幕,只是于巷尾阴暗处,左手指腹反复摩挲着中指凸出的死茧,轻蔑地扯了扯唇角。
她抬起眼皮,深呼吸一口气,靠着墙,不动声色地仰望起漆黑的夜色。
会好个屁。
她讥讽地扯了扯唇角。
“叮呤噔——”
熟悉的钢琴铃声伴着振动再次响起,撕扯过阒静长巷,分外响。
戚时久匆匆低头窥去。
是戚添电话又打了回来。
艹。
她暗骂一声快速掐断,铃声戛然。
但巷弄太寂、刚才那阵钢琴太过亮耳——
戚时久仓促掀睫,果然瞥见少年长腿站起,将将要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