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郎的用词总是分外讲究,可一字字都令人心惊。
罗纨之乌眸微凝,并没有躲闪。
饶是她心脏怦怦直跳,好像有个小人拿着锤子在里头敲了个天翻地覆,但她不敢泄露半分情绪。
谢九郎在试探她,还是已经看穿了她?
罗纨之用手压住心慌乱跳心脏,定了定神,才望向九郎仰慕道:“郎君皎皎如天上月,可望而不可即,而我只盼能揽一池静水得见明月影,便心满意足。”
她的卑微与无措,无不反衬出谢郎的矜贵与从容。
所以她很清楚,也一遍遍提醒自己,她的心不能为这郎君所动。
哪怕,可能终她一生再不会遇到第二个如九郎这样好的郎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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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还以为像罗纨之这样“别有心思”的女郎巴结上了他们郎君,很快会恃宠而骄提一些过分要求,从而惹得郎君厌弃,但没想到她这么安分乖巧。
苍怀对她另眼相待。
其实罗纨之才没有奢求谢九郎会帮她留下孙媪,她深思熟虑过,去
建康对她们这类地位低下的人未见的是好事,孙媪留下也不全是坏事。
她和月娘给她钱安身,日后说不定还是她们的一条退路。
罗纨之不由轻叹。
她还这么年轻,就有考虑不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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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府的下人被遣散了十有三四,府里一下空荡。
映柳现在要照顾月娘和罗纨之两人,忙得团团转,罗纨之就把自己的事省了,让她专心照顾生病心情不好的月娘。
期间苍怀又偷偷来过一趟,送了些暖腹散淤的补品,是谢九郎还担心她身体不舒服。
罗纨之其实已经用不上了,看见他送来的东西,心里闷闷的,就像是浓黑的积云压在天边,那暴雨要来却还未来之际。
谢九郎如此关心她。
这本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他越在意,越会护着她,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去做三郎的妾。
她的心愿算是达成。
但是罗纨之会愧疚,她的心不纯,利用了谢九郎的善良。
谢九郎一无所知,还待她温柔体贴。
对比之下,她何其可憎啊。
犹豫了几日,罗纨之决定还是满足谢九郎想逛戈阳城的心愿,虽然这件事对她而言是个大麻烦。
这日,罗纨之抱着一匣子瓶瓶罐罐去居琴园,
谢九郎在开敞的书房见她。
清风从窗口吹来,几片花瓣跃上了郎君的书案。
“你会易容?”
罗纨之放下匣子,“……也不能说是易容吧,只不过学了几手描眉点唇的本事。”
她的确是为了学易容才学这些,月娘要登台表演,从小学习装扮,脂粉眉黛比五谷杂粮还熟悉,利用一些加深掩盖的手法,可以让人的眉毛眼型甚至脸廓变得不一样,达到更精致美丽的效果。
相反,让脸变得普通无华也是可以。
“谢九郎若是顶着这张脸,只要一下马车就会寸步难行。”罗纨之试图劝服他。
倘若谢九郎不愿意易容换面,那她只能带着幕篱跟他出门。
“侍卫会保护我们。”谢九郎理所应当道,他在建康也没有躲着不敢出门的道理,罗纨之居然想到要给他化妆易容的法子,他眉峰微挑,问道:“你是担心被你父亲知道,你拒绝了他的安排反而与我在一块?”
谢九郎虽然是个好人,但绝对不个笨人,仅仅只言片语,他就能敏锐地察觉出很多东西,这超绝的洞察力时常让罗纨之背后一凉,不得不小心翼翼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