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见的许尚书时,其人正端坐于屏风前,抚一把古琴,琴声凄怆不成曲调。
“老夫多年不曾弹过,让殿下见笑了。”
外面早已因为许家的变故闹翻了天,身为当事人的许尚书却像个没事人似的,每日在大理寺中弹琴看书,偶尔见一见前来探望的许家人,坐牢坐出了闲云野鹤的感觉。
太子走过去,许尚书对他笑脸相迎,却始终没有站起来行礼。
轻慢还是恭敬,端在一念之间。
大理寺官员为他端来椅子,他摆了摆手没坐,“孤只说两句就走,不用麻烦了。”
说罢,他命令其他人都走了出来,毕竟还是监牢,修建得再豪华,那墙也要厚上几分,窗户也是锁死的,将门一关,没了阳光的浸润,腐朽阴沉的气息从角落里冒了出来。
许尚书年逾五十,头上长了许多白发,精神却相当矍铄,他年少时也曾随许老将军习武,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弃武从文,直至工部尚书一职。
“殿下想问什么?”许尚书轻轻擦拭琴弦。
太子看着他,不放过他脸上的一点儿细微表情,“许妙愉失踪的消息想必许大人已经知道了?”
许尚书笑道:“昨日家仆为老夫送衣物来,提起过这事,妙愉这个孩子也算是老夫看着长大的,她聪慧过人,定能平安。”
太子又道:“看来许大人是不怎么担心了,那许少将军呢,他落入敌手,至今生死不明,许大人也能泰然处之?”
许尚书神色不变,抬起头看向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年轻人,前几年见他眉眼间还有意气风发的少年气,如今逐渐在权力的漩涡中越陷越深,眉头越皱越紧,甚至失去了曾经的从容。
“望清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这就是他的命,老夫虽然不舍,但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许尚书的回答并不令太子满意,但他还是耐心地表明了来意:“事情还未有定论,孤已经探明了许少将军的近况,他被关押在渝州,受尽折磨仍不折傲骨。孤有心相救,又恐许少将军不信,愿得许大人手书一封。”
听到“受尽折磨”四个字,许尚书淡然从容的神情终于维持不下去了,琴弦上的手重重一摁,弹出铮然一声。
太子心头一喜,看来他没有所说得那般平静,或许有戏。
许尚书沉默良久,忽然背过身去,“殿下请回吧,老夫不会写这封信。”
“你——”怒从心起,太子大步上前,急道,“许家正处于风口浪尖之上,有了这封信,救出许少将军,本宫也好在父皇面前求情,大人何意不肯罢休?”
“许尚书想让整个许家覆灭吗?”这话又带了威胁。
然而无论他说什么,许尚书始终不言不语,老僧入定一般,动也不动一下。
劝说与威胁都无果,太子拂袖而去。
直到此刻,许尚书才又转过身来,手指又放到琴弦上,继续弹奏他们来之前的那首曲子。
手法不对,轻重不分,依然噪杂难听。
他听到外面的说话声,是太子恼羞成怒正在吩咐不再让人探望,每日三餐也减半,还要为他带上脚镣,他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恢复,又让人日日夜夜严加看管,既要防着有人来救,又要防止犯人自尽。
听到此处,许尚书琴声稍止,脸上露出个悲凉的笑来,而后终于从古琴前起身,转身回榻上休憩去了。
许妙愉不知道万里之外的大理寺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始终记挂着许家的众人,这份担忧也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愈来愈浓厚。
可是景珩又不见了踪影,她以为他会尽快启程回渝州,然而几天过去,启程的事却一点儿影子也没有,宅院中的生活日复一日,枯燥无味。
唯二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