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景珩之间的误会,她没有能力也没有时间查明真相。
但是这七年里,阖家上下没有不对此事有所怀疑的,暗中查探许久,查来查去,种种蛛丝马迹都指向了皇帝身上。
建兴帝对父亲早有猜忌,果真是他动的手脚,他们也并不意外,甚至后来,二叔和母亲都放弃了再继续追查下去的念头。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但她总不甘心,明明父亲已经百般退让,为何那皇椅上的人还是不肯放过他,甚至最后都要扣个污名到父亲身上。
母亲去世之后,她想为父亲正名,苦于没有直接的证据,曾经写信给父亲曾经最重要的几个部下,但得到的回信说辞都差不多,他们说父亲是死于一时疏忽,劝她放下。
其中就包括徐庆。
彼时许妙愉当真产生了怀疑,难不成真是自己想多了?可是后来越来越多的证据出现又被毁,她终于能够确信,背后有人在操纵一切。
“我一直以为,你们只是被假象蒙蔽了双眼。”许妙愉失神地看着徐庆,那张饱经沧桑的脸曾经是父亲最信任和器重的部下。
徐庆不敢看她,“我从来没有信过将军会犯那样的错误,但是妙愉小姐,我也有家人,有这么多士兵要养,我不能冒这个险。将军已经死了,我们还是应该向前看。”
“够了。”许妙愉冷着脸叫道,“不用跟我讲这些大道理,你以为我不懂吗,怯懦就是怯懦,何必找借口。”
她眼中含泪,慢慢蹲了下来,“我不怪你们,我只怪我自己,不仅什么也做不到,而且还做了一堆错事。”
她是非不分,伤了不该伤的人,最后连个公道也讨不回来。
她任性妄为,做事不计后果,才会酿成大祸。
都是她的错……
手臂搭在膝上,她低头将脸埋在了臂弯之中,眼泪从眼眶中涌出,打湿了手臂,强烈的自责攫取了她的心神。
“妙妙……许妙愉……”
仿佛隔着一层雾,她听着有人在叫她,她艰难地抬起眼,朦胧的泪眼什么也看不清,隐约之中,一只手捧起她的脸,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清明重现,出现在眼前的那张脸那么好看,眼眸中是浓浓的心疼。
景珩将她拉了起来,手臂揽住她的肩膀,他抬眼,冷冷地看着徐庆,“我知道你们在顾虑什么,你们做不到的事情,我可以做到。”
徐庆看看许妙愉,又看看景珩,失声道:“你们……”
他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两人举止亲密,而且并无突然的亲近而起的扭捏尴尬,一瞧便知关系非同寻常。
景珩道:“鄂州的事了了,我会带她回渝州去,希望到时候能在我们的婚典上看到徐大人。”
徐庆哑然,原本不是合作,而是劝降。
要是换个场合,换个时间,他恐怕会笑他不自量力,可是此时面对许妙愉的戚容,他心中也十分沉重,而且景珩气势太盛,他竟也压不住。
徐庆声音干哑,“你要如何做到,推翻那无道昏君,难道姓卢的又是什么好人了。”
凤目凌厉,映着满天星子,“将希望都寄托于他人身上,是最蠢的选择。”
徐庆被他说的一愣,再将这句话一品,眼睛瞪得似铜铃,心里的惊讶溢于言表,惊疑不定地看过去,景珩却拥着许妙愉转身向外走去。
旁人没有得到他的命令,不敢阻拦。
两人的背影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徐庆握紧刀柄的手慢慢放松,如果他此刻发难,一声令下,无论是谁,也难以全身而退。
作为大夏荆州刺史,他是该这么做,然而——
沐彦站在最外围,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也就算了,视线还被挡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