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脸庞上有一丝赧然,“许小姐,需要喝水吗,这里有水,水壶是新的,我从没用过。”
微风吹起许妙愉的长发,从崖上掉下来,她的发髻早就乱了,只能自己简单挽了一下,并不算整齐,一缕发丝在空中荡啊荡,时不时打在李立举起的手背上,痒得人心猿意马。
许妙愉没有发现,她还在犹豫,水是从村里的井中打得,干净清爽,自然是好东西,但还在赶路,喝多了也不方便。
“给我吧。”景珩无声地走过来,不费吹灰之力一把抢过水壶,他没有喝,只是将水壶拿在手里,上下把玩着,指腹摩擦着水壶上的祥云图案,轻轻一笑,“继续赶路。”
他的语调很平,却有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量,李立下意识就要听从,忽又觉得不对,自己怎么就要听他的吩咐,于是怒道:“我在跟许小姐说话。”
景珩早就牵着马大跨步走出去一段距离,闻言头也不回将水壶扔给了他,“局势瞬息万变,不可在路上浪费时间。”
李立无可奈何,只得跟上。
***
夜幕四合,天穹之上繁星闪烁,无风的夜晚,荆州刺史的营帐之中,却充满了山雨欲来的气息。
荆州刺史徐庆,少年时代起从军,一路拼杀坐到如今的地位,虽然只有四十来岁,额间却已有了白发,沧桑而坚毅的脸庞上眉头紧锁。
几案之前一个身着铠甲的士兵半跪在地上,向他禀告着当前的情况,听着听着,他的怒容渐现,大掌狠狠拍在案上,“可恶,钱方禹那厮竟敢骗我不成!”
下属伏低身子,不敢再多言,片刻之后,他摆了摆手,“你先下去,继续盯着。”
徐庆独自在帐中踱步,时不时瞥一眼桌上沙盘,视线紧紧盯着代表鄂州的小旗,口中不禁喃喃,“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
不多时,下属去又复返,在帐外叫道:“大人,有急报。”语气急切,颇为焦急。
徐庆走将出去,劈头盖脸便是一顿教训,“说了多少遍了,要泰山崩于顶亦面不改色,如此急躁,岂可成大事。”
下属连忙肃容,又觉得委屈,“大人,不是属下不冷静,真有急事。”
话音未落,斜里黑暗处,一个激动的声音响了起来,“徐伯父。”
随着那声音一道,一个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徐庆一见到那张脸,严肃的神态亦不能维持,惊疑不定地盯着那张脸看了一会儿,才难以置信地走过去,“贤侄,你怎么在此?”
月光照在那人的脸上,年轻的脸庞上是遮不住的风尘仆仆,他一直在无意识地舒展着肩膀,似乎是肩膀上不太舒服。
徐庆又问:“贤侄,你父亲呢?”
李立叹息一声,脸上流露着担忧,“徐伯父,我正是为此事而来,父亲带兵前往江州增援,然而敌军又进逼岳州,岳州危矣。”
“什么?”徐庆竖眉而立,脸色沉重,看一眼周围,邀他进帐详说。
李立却摇摇头,“不瞒伯父,还有一事,我此番来的路上,偶遇了两人,其中一人与伯父还是旧相识,他们也有要事要对您说,劳烦您随我去见一见他们。”
徐庆不动,嘴角扯出一抹几乎看不见的笑,沉声道:“既是旧相识,何不请他们进来一坐。”
“这——”李立看周围没别人,咬了咬牙,“他们身份特殊,不方便进来,徐伯父若是不愿见,我去向他们回个话。”
“不必。”徐庆抬手制止他,冷了声音,“既然不愿进来,老夫亲自去一趟又何妨,贤侄前面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