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裴知砚知道洛清苒心软,容易将事情的恶果怪罪在她自己身上。
她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便无需再因为旁人的抉择而伤神难过。
所以裴知砚让人瞒下了此事后续的走向。
思及陈贵妃和二皇子的阴谋,裴知砚吩咐道:“易容进宫一趟。”
“大人需要卑职做什么?”
狼毫笔仍在纸页间沉默书写,裴知砚未抬眼,轻描淡写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便将二皇子的两根拇指送还给他母亲吧。”
似只是在提及一件微末琐事。
但身残者无法入仕,更遑论做储君,为帝王。今夜之后,二皇子的帝王梦便该醒了。
“卑职遵命。”暗卫应下。
二皇子今日命人对洛姑娘的马车动了手脚,断其两指,应只是大人回礼的第一步。
虽不知大人还有何打算,但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易容成不同身份的人出去做任务了。
暗卫退了下去。
夜渐深。
但裴知砚执笔的手久久没有停下。
他的指骨修长明晰,指节有力,玉石一般的冷白色在烛光中显得不染纤尘。
纸页上,只有那个他鲜少唤出口的名字。
虽然送出前重写了数遍,写有她姓名的信封也改换了十几个,但裴知砚仍不满意今日命人给洛清苒送去的那封信上的字迹。
那不是他写给她的第一封信,却是送出去的第一封。
可那是一封只与旁人有关的信,只有信封上的五个字和短短一句话,他还写下了并不完美的字迹。
无一处是裴知砚曾预想过的那样。
许多人都曾夸过裴知砚的字迹,可无人知晓,他其实连洛清苒的名字都写不好。
即便他曾无数次为之提笔。
裴知砚眼神沉敛,静默着写完了一张又一张宣纸,已经远超母亲曾给他固定的数目。
长案一侧,正放着今日没有用上的那些信封。
因多次重写,给洛清苒传消息的信纸被裴知砚揉毁了许多,但写有洛清苒姓名的信封都被他收在了一处。
那是与她有关的东西,理应被妥帖安放。
即便只是信封上并不完美的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