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在这里勒死她,那些脚印会更乱。我是说,这个人是在这条巷子里把许玲珑带回了家。”南台试探道:“你是说,杀人的就是这三座府宅里的人?可他们一一他们可都是做官的人家。”“谁说是三户?前头那两道角门落着锁,锁上生了绣,门槛上爬着苔藓,可见是不常走人的门。"时修说着,将下巴朝前轻轻一抬,“只这道门没有锁,门上干净,是常有人开关出入的。”
南台慢慢走了回来,“就算是这户人家里的人,大约也是下人。”
时修却道:“即便是下人,也是个体面的下人,否则出行也不会骑马了。”
语毕,他又蹲下去看那脚印,正是沉静时刻,忽闻得“吱呀”一声,近前那道随墙门开了,走出来个四十上下的妇人,将一根小竹凳放在门前那台阶上,一把瓜子嗑哧嗑哧吃起来,一面回头向门内笑道:“今日晚饭吃得早倒好,早吃完了,大家还得空去逛逛。”
门里头又走出个妇人搭话,“趁这会喘口气,不然过几日又有得忙了!”
坐着那妇人向地上吐着瓜子皮,“呸,又不是咱们家正儿八经的主子,来做客,还兴大操大办过生日,也不怕给人添麻烦。”
时修不由得与西屏相视一眼,猛地想起什么,便撇下西屏和南台在这里,自己忙走回东大街上,向左转去,走了一截,果然看见富丽堂皇的门头,那匾额再熟悉不过了,赫赫扬扬题着“鲁宅"两个大字。
“原来鲁家在这巷子里也开了道角门一一"三人坐在车上,斜横条的光影蒙在时修脸上,有些惊残的神色,空茫茫的表情。随着车行节律,他两副肩膀一挫一挫的,“我素日竟未留意。”
西屏在对面坐着,也有点余惊,“虽是熟人,可你平日也少到他们家来。何况那扇门后头是厨房柴房,你做客的,如何逛得到那里去?”
车慢悠悠地晃着,把一点微不足道的事情从他脑中晃浮在他眼中,因问她:“你还记得小陈村么?”她忙点头,“当然记得,老爹爹留下的许多田产就在小陈村附近。”
“何止外祖父,那一带是有许多良田,离小陈村六.七里的地方,还有个雨林村,那村子周围,有十几亩鲁家的地。”
南台听明白了,因问:“这事可要先知会鲁大人?如若凶手真是他府上的人口,查起来可就不便宜了。我看鲁大人那个人,像是有点一一”
时修勾起一边唇角笑起来,眼稍略带鄙薄地斜在他面上,“有点为官不正?车上就只咱们三个,你尽管直说好了,怕谁听见?”
西屏想笑又没笑,有点宠溺和纵容似的,够向前去打他的膝盖一下,口气却是娇嗔责怪的,“你以为谁都像你,说起话来伛死人么?”
他只当她是维护南台,心下很不高兴,一记白眼从左边翻到右边,撩起门帘子催促坋儿,“快赶回家去,我饿得很了。”
饭摆在时修屋里,恰值掌灯,那黑色长毛猫在墙下长条案上走来走去,灵活地避过一应陈设,只尾巴不慎给蜡烛燎了撮毛,嗤嗤拉拉响。
“亏得我叫厨房里给你们留了饭,这时晓得饿了?“顾儿乜着眼道,也看见那猫,不由得笑出来。四巧忙把它抱到顾儿跟前来,顾儿摸着它脑袋问:“哪里来的猫啊?丑得怪好看的。”
南台待要搁下碗答话,她抱着猫走进隔间里来,“你吃你吃。”
南台依旧端起碗,“是我去替人验殓,在那户人家瞧见的,见它品相不凡,就抱回来一只。原是想送给二嫂解闷,就忘了二嫂好洁净,从不养猫狗。这不,它倒是和二爷有缘,二爷就养下了。”
顾儿先转到时修旁边嗔他一眼,“他自己就是个猫。”而后慢慢品咂南台的话,总觉有点不对味,做小叔子的,关心做嫂子的竟关心得如此细致,还想着抱个猫给她解闷子?